一窥韩国战前文学面貌 ——《吹过星星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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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台湾政大副教授崔末顺编选的韩国大小说家经典代表作《吹过星星的风》,描绘了1925至1939年间韩国社会艰苦的生活面貌与市井小民的苦闷。全书几乎每篇都离不开贫困与饥饿。

今年初台湾麦田出版社推出了《吹过星星的风:韩国大小说家经典代表作(战前篇)》,让中文读者一窥韩国文学的战前面貌。

根据出版社,这是台湾首次编选韩国经典文学。

这本由台湾政治大学台湾文学研究所副教授崔末顺编选的《吹过星星的风》,收录了“韩国托尔斯泰”李光洙、“普罗文学奠基者”李箕永、“讽刺大师”蔡万植、“短篇小说开拓者”玄镇健、“现代文学的天才”李箱、女性主义左翼作家姜敬爱、“卡普文学”代表人物崔曙海,以及写实主义作家罗稻香,一共八位作家的八篇小说。

原作均发表于1925至1939年间,描绘了当时韩国社会艰苦的生活面貌与市井小民的苦闷。

全书离不开贫困饥饿

读完选集,“贫病交迫”四字萦绕,几乎每一篇都离不开贫困、饥饿。

姜敬爱《地下村》的笔触让人窒息。这篇小说以跛脚少年七星为主人翁,贫穷就像疾病和残疾一样纠缠着穷人,让人永世不得翻身。

七星暗恋邻居家的大妞。七星想要把乞讨到的东西送给心爱的人,却很胆怯。

大妞因为小时候得眼疾而成为盲人,这一跛一瞎的男女注定没有办法成为眷侣。

七星经常因为家境和身体状况对母亲和弟妹发怒。他讨厌弟妹的脏乱吵杂,甚至痛恨妹妹的病体。

小英爱还不会说话,但却一身病,七星对她没有耐性,那情状在姜敬爱笔下让人不忍卒读:“小英爱使尽全身力气,两眼圆瞪,脸上青筋暴起,小小人儿的额头上汗如雨下,七星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转头走回房间。他真心想把妹妹一脚踩死算了,或是远远地带到哪里丢了算了,这样反而更痛快。”

七星不能理解,为什么村子里女人生下来的都是残疾人。他更无法解释自己的生存境况,对周遭的一切极不耐烦,只有大妞是他的希望。可是越抱有希望,越走向绝望,七星最终得不到大妞,悲剧也降临。

发表于1936年的《地下村》,在姜敬爱笔下,展现了小人物内在的多层次苦闷,细腻的内心挣扎,没有把贫穷与弱势描绘成绝对的正义,让读者有多重反思。

姜敬爱1907年出生于黄海道松禾郡,自幼丧父,7岁时候母亲改嫁,一起移居长渊生活。学生时代姜敬爱参与学生运动被开除,后来她当过教员、《朝鲜日报》间岛支局局长,但顽疾缠身,1943年便不幸病逝。

小说里的小人物们,仿佛只有在郑光朝一席话之后才意识到村人沉迷赌博是因为贫穷,是因为无产阶级被剥削;他们的婚姻不幸,也有很大程度受困于传统制度的枷锁。

当傻子遇上骗子

相对于《地下村》的绝望,选集里李箕永的《鼠火》多了层希望和启蒙意涵。

主人翁乭钊得知傻子应三刚卖了牛,手上有一笔钱,当天便诱拐应三赌博,赢走所有钱,惹得乡里人眼红。

乭钊是有妻儿之人,但他和应三的妻子梨芬还是情愫暗生。在地方当书记的金元俊也垂涎梨芬美色,想方设法接近梨芬。当金元俊无法如愿,借口要纠正赌博歪风,在村子开批斗大会,打算羞辱乭钊,揭发乭钊与梨芬的婚外情。小说家这时设计让主事家的少爷,一名知识分子郑光朝,站起来为乭钊说话,批判传统婚姻制度,提倡自由恋爱,就这样为乭钊解了围,金元俊仓皇而逃。

小说里的小人物们,仿佛只有在郑光朝一席话之后才意识到村人沉迷赌博是因为贫穷,是因为无产阶级被剥削;他们的婚姻不幸,也有很大程度受困于传统制度的枷锁。

小说尾声,在夜色中梨芬挽着乭钊的手,乭钊说:“人世还有另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世界吧?他(郑光朝)似乎很清楚那个世界!”梨芬回答:“如果我们也能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还有多好……”最后“他们半晌不说话,就这么向前走。”也许这样就能穿过黑夜,迎接灿烂的明天。至于应三,还有乭钊家里的,小说家便没有再着墨了。

李箕永被称为韩国普罗文学的奠基者,长篇小说《故乡》被誉为韩国写实主义文学的最高峰。他1895年出生于忠清道南牙山,1925年加入朝鲜无产阶级文学家同盟(简称“卡普”)。这个文学团体对韩国文坛起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上文提到的姜敬爱便深受卡普的影响。后来李箕永偷渡到朝鲜,曾担任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副议长,朝鲜文学艺术总同盟委员长等职务,1984年逝世。

韩国文学20世纪初面貌

我个人也很喜欢选集里另一位韩国乡土文学名家李光洙的作品《无明》。小说描写主人翁陈桑的入狱经验,通过围绕着他的狱友,在监狱这个密闭空间里,再现阶级关系,以及小人物卑微的生存之道。此外李箱的《翅膀》,通过意识流手法,表现一个吃软饭男人的荒谬生存状态,对比选集里的其他七篇小说,除了展现不一样的创作取向,更表达了另一种文学关怀。

之前在这个栏目和其他地方也陆续介绍过一些当代韩国小说,从韩江的长篇《素食者》《少年来了》、金爱烂短篇集《你的夏天还好吗?》、申京淑《我们不要忘记今天》,到赵楠柱《82年生的金智英》,感觉都比较城市派。难得这本《吹过星星的风》展现了20世纪初韩国的文学面貌,读完,非常期待“战后篇”的出版。

(《吹过星星的风》可在草根书室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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