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一件树盆栽
清晨我捧进书房
不让你看它开放
东方白，翠鸟飞，树开花
开花的时候是流失的时候
我不在乎流失了
树盆栽就这点好
满地黄花堆积，自己看
甚至夜里看到了流失
当释出的芬芳
有一点清有一点远
刚好风过
窗外茫茫
真的，看去是落雪了
就这时候
你来到窗下敲三响，说
外面没那么冷
没有雪啦
然后离去
剩下大地
一片白一丁点红蠕蠕而行
真的，看去真干净
2.
我做一个我家花圃
近在河口
忘了夜是一片水
浸在水里忘了星星
起初有些工具要向朋友借
修枝剪子、大铲、嫁接刀
送一束红玫瑰去还的时候
磨砺过了就去买工具合自己用
我家花圃，不同品种要不同的照顾
有朋友专程送来的
有的飞到外国去买
有的自己接枝培养
也有乡下带来属于童年的记忆
譬如外公种的晚香玉为了赶上中秋
一垄一垄静静的香，风一吹，蜻蜓飞来
蜻蜓飞来，停在我家花圃大丽花上
风一吹，一盆一盆静静的香
好玩是，外公错把大丽花叫芍药
我跟着叫了几十年
直到我家花圃，大丽花叫它大丽花
大丽花开便想起外婆把发髻插上一朵，欲开未开
便想起我的初恋，她嘟起了嘴欲笑不笑
我好开心，我的记忆在我的花圃开很多次花
听见你在外头喊我
进来啊，欢迎参观
午后看花看树最好
边看边走边走边看
这是你家花圃啊！你说
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我说，为你开呀！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听鸟呀！处处闻啼鸟
你笑了，走到边角落愣在边角落
太阳就下去了
我说，下次你来
记得带铲子和剪刀
你笑了，带上一把茉莉花
几只回巢的鸟飞过
夕阳下你的影子拉得好长
微微风吹来一把静静的香
附记：二首引用李清照、孟浩然、秦观的诗词作为诗的语言，意思有些承接，时间有点绵延——尽其所有演绎情感脉络之可能走向。我和你每次在河口碰面总谈到语言。语言开启视角，哲学往思想钻，诗往情感抓，在某个时候他们会碰上吧。你和我的诗观，虽有相仿，每多相左，包括对人生憧憬之向往乃至于对信念的认知都各有把握。然则将如何各逞所长以臻诗的开拓？我和你还会在河口碰面。谈话尚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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