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汉后来总结出——人类是一种惯性重复的生物,连对艺术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也反映了惯有的重复性。
和住西侧的邻居从未见过面,不知他们一家几口人、做什么、姓甚名谁、年岁几何,更不解到底是家中谁人有此琴音之好,偶尔会周末两个晚上8时许弹一弹钢琴,时间不长,约莫半小时,我当然听得出弹钢琴和播音乐的区别。只有那琴声响起来时,我才会下意识琢磨弹奏者的身份,其他余暇则想不起西向有邻人这回事。
夜弹,是“独夜不能寐,摄衣起抚琴”的寥落,还是“浅酌一杯酒,缓弹数弄琴”的清逸,又或“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的欢好,都难解。也许是我古典乐听得太少,总听不出是弹的哪首,是传世的乐章?是独作的新曲?不明,我谓其“练习曲”,而天下的“练习曲”大抵又像同一个样子,弹得很自由很有品格却又不是很顺畅。在大剧院或音乐厅里每每听到实不应当的纰漏,总不禁眉头一皱,而安坐家中听邻居,偶有错处只叫人莞尔,出错倒变成了极人性化的一件事。能有这份弹琴的心思已值得欣悦,出错更衬出常人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