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成:告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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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买票请爹娘到美芝路的“放映机”电影院。坐在改装了的小型电影院,想起上一次进入旧黄金戏院,仍是座位过千的庞然大物,放映着什么电影早忘得一干二净,倒是那幕,偌大的黝黑空间里,弥漫着空气凝滞的怪味儿,观众人头屈指可数,阴森寂寥,晚景凄清,印象难忘。想定了原来也已经是30几年前的事了。

说戏院老残,其实它比我还年少;夕阳西向的当儿,机缘得以翻新改造,卸下包袱,轻装走上回阳路,认真可喜。无奈当年爱看电影的小少年,转眼花甲,让无论如何回不了头的青春路,把两鬓褪白。正待对孩子说点滴沧桑:上一次你爹坐这儿看电影,恰好就是你们现在的岁数,爹娘的年华也曾一样花哨呀!

话未落地,以色列电影《告别会》开映,演绎的正是发生在一所老人院里头的故事,涉及生命临终的告别式,病痛折磨、人世情难舍以及安乐死的课题。看来,天下老龄一般灰,类似的故事,人寰雷同。演绎方式纵使多元,哭也好,笑也好,啼笑皆非、哭笑不得也罢;或悲天恸地,或淡然泰然,沉重的基调却是一致,只差隐显。

一干老龄聚居,一起面对已看得到的生命终极,在步步走向尽头的路上,可以互相扶持。表面大家互相传递现今流行的所谓“正能量”乐活,与同侪同步的群压懈后,独自承受病魔来袭,缠身的是“负能量”。好友假冒上帝好意打电话给她加油,没觉察她要费好大劲才能挤出足以配合的能量。惭渐连接听电话的能量也腾不出来了。

有了“安乐死机器”,说让老朽把生命终结掌握在自己手中,是自主?还是作弊?坚决反对别人安乐死的,到自己也承受不了病痛摧残时,一样会选择安乐死。以为帮忙痛不欲生的朋友安乐死是至高无上的人道,到自己至亲寻求安乐死的时候,因为情难舍又大力谴责。

《告别会》不会有结论。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有个被忽略的副题:不含生命的起点和终点。生命的内容,兴许可以自己任意涂写,序和跋不能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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