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南简辛顿那家以已故王家伉俪命名的装饰艺术博物馆，最近落力宣传的展览叫“你说你要革命”，撮自资深乐迷耳熟能详的披头四歌词，匆匆阅读文稿，以为展出的是20世纪中期唱片封面，马上拨进可看可不看类。和《苹果》放假的编辑饭聚聊起，她说前一天借表弟的会员卡去看过了，展品包罗万有，又说时代剪影有趣，薄弱的意志开始动摇。今季美术界三大重头戏，甫抵埗已经分别参观，剩下皇家学院的美国抽象表现派回顾展裹足不前——不怕你笑话，多少带点近乡情怯，不知道应不应该批准自己重访又甜又涩的旧金山岁月。
怀旧归怀旧，我可没有自虐的癖好，衡量之下，终于还是选择直奔V&A。展厅充斥同龄洋夫洋妇，风华正茂时曾否跟随伦敦摇摆不得而知，不排除他们当年各有引君入瓮的性感魅力，渴望交配的义勇军在门外大排长龙，但经济实惠的大自然妈妈最铁面无私，一过了使用期限，便悉数回收招蜂引蝶传宗接代的号召力，把肉身打回肉身。拥挤一些无所谓，更令场面不雅的是触觉和向横发展的腰围一样迟钝，戴着聆听导赏的耳筒，忘形和游伴大声说话，嗓子高得像在菜市场讨价还价。幸好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十分神奇，很快就进入旁若无人境界，沉醉在回忆里自得其乐。
譬如那些嬉皮士公社图片，令我记起在新加坡国泰戏院看过的《艾丽丝餐厅》，附庸风雅的小青年昏昏欲睡，单单在声带响起钟妮梅藻的“Songs to Aging Children Come”时醒了一醒：“人们匆匆掠过，他们是否没有听到旋律，阵阵呕哑嘲哳，还有漫笑的和音。”一别经年，花的孩子仍然没有养成天天洗澡的习惯吗？迷幻色彩的海报，许多张后来收在《披头四插画歌词集》，我当然曾经拥有，美国Peter Max开创的画风，遭向往自由新世界的实用美术学生无耻模仿，可惜缺乏大麻薰陶的右手，描不出行空天马。最崇拜的Milton Glaser，代表作是今届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鲍勃·迪伦肖像，全黑侧面配五颜六色鬈发，遥遥预告他以冷肩膀应对最高荣誉的行径。《时代周刊》破天荒的同志封面，其实紧贴潮流美学，可是弥漫见光死的中世纪氛围，不折不扣实况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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