嬥淳:用心放假

(档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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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目

放假日的校园,杳然无人烟,前夜雨的湿气还在花圃楼宇间蒸着,缓缓白雾在逐渐增强的阳光下升华。食堂里几只叙旧的八哥停驻在桌角,端看拉下铁门的档口,思索平日熙攘排队的人群都去了哪儿?休假日来学校办公的老师们在办公室里准备新学期的一切细节。放假日的校园蕴含了两个不一样的时空,一个永远得走在行事历前面,另一个尾随孩子们闹声的余韵。

从小我便对假日的校园并不陌生,假日随着父亲回学校办公,我的小学生活也就这么被分为上学日的学校生活与放假日的学校生活。假日的学校从日常紧凑的节奏中平缓下来,但悠闲的气氛中却又维持着一定的纪律。平日严肃的老师们仿佛都卸下了重担,大家终于能聚在一起,用彼此最舒服的步调完成工作。中午的时候,大家围在办公室外的走廊吃饭盒,今天排骨饭,明日鸡腿饭,工作了一上午的慰藉不过如此。下午父亲往往有会议要参加,我便独自窝在操场旁的花圃看花草蝴蝶;看累了就又回到父亲的办公室待着。无其他人在的办公室像一个精致的建筑模型,办公桌上成叠的作业和考卷静静地,整齐地在位置上待着,等待人声的回巢。父亲的办公室就在操场的跑道旁,跑道旁有成排的榕树,午后的榕树上满是虫声,我半坐卧在父亲的竹椅上享受着偌大的宁静。

也不知何时,我在人声中醒来,父亲和同事早开完了会议回来,天色渐晚,大伙儿收拾了简单的东西准备回家。那时候还有老师轮流值夜班的传统,父亲有时会留下来与值夜班的老师烤肉谈天。在父亲的那个年代,学校也是老师的第二个家。多数的时候,若非是父亲带着我回学校办公,我是没有什么机会在家见到父亲的。父亲是属于学校的,在学校见到父亲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家中看到他的时间。而我喜欢和父亲待在学校,也是在这样的机会里,我能看到他比较自然的一面。

现在自己也算是继承家业,逐渐可以明白父亲当年那种即便是在假日,心里依然挂虑着工作的心情,无非是出自一份小学教师的自我要求。很多时候,当面对这么多学生,充足的准备是必要的,准备永远不算多,因为只要有那么一两个突发状况,若老师没有万全的准备,没有足够的经验应付,一个原本可以启发孩子的机会就会这么失去了。一个老师的一生,一个孩子的童年,又有多少个这样的机会能够失去?当然,当父亲将这份工作的责任无限放大的时候,我又失去了多少个与他一同学习的机会?他也失去了多少个陪伴我长大的机会?

台湾的原住民作家瓦历斯·诺干也是一名小学教师,他在自己的学校和其他山区与城市小学举行了许多的写作工作坊。他曾笑说自己教的是博士生,而非小学生。我想,是孩子们想学习的天性促使他用严谨而认真的态度面对学生,严谨而认真地准备每一堂课。像老师这样的一个职业,像这样一群用职人精神教学的人,果然需要用心,连放假也挂着心。

笔心

像这样一群用职人精神教学的人,果然需要用心,连放假也挂着心。

——嬥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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