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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上,语言并不受管,隔着一沟一壑,它如何发展,谁也没有左右的力量。——周维介

公车经营者易塔通近日推出三门式大巴士,也许为了广告天下,车内有几块告示板以新加坡式英语来传达信息。这些熟口熟面的告示包括:Here got priority seats;Here cannot go in;Here can charge phone;Sorry,wait a while can?每一句的下方,都以小号字体添上规范英语,以正视听,免得招来非议。

该不该公开使用Singlish,是个不会有标准答案的议题,延烧了这些年,支持与反对两造,谁也没说服谁。生活中,Singlish成为本土认同标签,支持的队伍仿佛越来越壮大。这回来自英语祖家、伦敦背景的易塔通公然使用它,让新加坡式英语满街“招摇”,不在乎这样的英文有悖正统,应该是它争取搭客认同、塑造亲切接地气的形象策略。

活在当下,新加坡式英语自然亲切,连在乎正统英文者都会不经意间泄底,迸出如假包换的新加坡英语。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土里,就有浓稠的语言元素。千多年前,贺知章“乡音无改鬓毛衰”一句,就道尽乡音不易改的特质。语言如刺青,文在身上简直就是一辈子的事。它是体内的血液,型号更换不得。

30年前我居住香港,有一回损友来访,我们一道上三联书店翻书,午后楼面清静,边看边聊时,书架旁的办公室出来一人,未到跟前就请问是否新加坡人?我们点头,他说隔墙闻乡音,便出来问究竟。告别小岛已经20年,乡音入耳,他便情不能已。

教学上教导标准化语言,编采适当教材,使用规范化行文,是一种必需。标准语言还是要掌握的,你我生活的小岛,毕竟是区区数百万人的弹丸之地,走出去就不是东西。好比70年代我们自我感觉良好推行的502个简体字,只能在方圆几百平方公里内流通,与国际接不了轨,只好下片。

生活上,语言并不受管,隔着一沟一壑,它如何发展,谁也没有左右的力量。人世间没有纯种人,语言也是。由于语言有生命,所以多变,英文从英国祖家出走,开枝散叶,在全球发展出无数“地方英语”,各具特色,各自精彩。一如植物移植到他乡异地,因土壤气候有别,开花结果,味道便见差异。

食物流传到不同国度,都不忤逆在地人的口味,调整味道,才能争一席之位。咖喱传到日本,减去辣味,加入甜味,一路风光,没人杯葛。语言有了地方色彩,就是一种认同标签,像动物闻一闻味道,就知道谁是非我族类。

我和许多留学回国的年轻人闲聊,他们都不介意讲新加坡英语,这些人的英国腔或美国调都溜口,但回来呼吸着岛国的空气,就觉得Singlish清新亲切,像吃到了久违的炒粿条。对他们而言,规范化英语是西装大衣,新加坡英语是T恤短裤,什么场合什么穿着,他们转码,快似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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