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一九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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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先生是个无心装载的听众,左耳入右耳出已经算很给面子,通常完全充耳不闻,教人怀疑耳膜结构是否有先天或后天缺憾,同情油然而生。这原本无伤大雅,世界上拥有顺风耳和大象记忆的人少之又少,但偏偏喜欢提问,同一条问题兜个圈又再重播,答了等于没有答,真是烦不胜烦,翻白眼没有实际效应,唯有从夹缝中找寻乐趣。像那天坐在撒特里井剧院等开场,他又漫不经心问,“这里你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答案:1976。记得那么清楚,因为是第一次欧游,逗留伦敦站起码三五天,曾经拿着地图到偏离旅游景点的区域看芭蕾舞。台上跳的是什么说不出来,反而对观众席的木地板印象深刻,踏上去吱哑作响,木条似乎有随时断裂危险,教人担心一脚踩个空。座位在台右前排第二行还是第三行最旁边,大概临场买的廉价票,椅子非常低,坐直身子也看不见舞者的足尖。同一年张爱玲忽然由密封的博物馆走进烟火人间,出版新书《张看》,海外朋友空邮寄到加州,夏季旅行前恐怕已经熟读。自序开头写和炎樱在香港中环看电影的旧事,“老式电影院,楼上既大又坡斜得厉害,真还没看见过这样险陡的角度。在昏黄的灯光中,跟着领票员爬山越岭上去,狭窄的梯级走道,钉着麻袋式棕草地毯。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楼座扇形展开,“地陷东南”似的倾塌下去”,虽然身处平地,惊险万状的“地陷东南”却立即对号入座。


撒特里井剧院后面横街从前有间卖明信片的小店,应该是79年12月那趟旅行发现的,德国印刷的一批古籍插图系列非常漂亮,植物写生和日本情色都有,东邪西毒爱不释手,安慰自己体积既小体重又轻,兴高采烈买了一大堆。如珍似宝装在一只长方形黑色纸皮卡片盒里,迁离三藩市的时候杂物寄放在柯先生东湾半山上的车房,不闻不问凡数载,他们移民加拿大前专程赶回去处理,明信片实在不舍得丢弃,转寄在抵埗不久的港胞余氏伉俪家 ——列治文区还是日落区?我一向搞不清楚河汉界,金门公园左右不分。他们回流后仳离,那只黑盒倒神奇地完整无损,我小心翼翼带返巴黎,郑重翻了一翻,到底还是难逃在蜗居一角惹尘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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