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是很多画家爱画的。宋代是一个画猫的高峰期,皇帝宋徽宗就画了不少猫。


在中国画里,猫和蝶常常同框,搭配在一起,即所谓的猫蝶图。猫,谐音耄;蝶,谐音耋。耄耋之年,是长寿之意,所以猫蝶图也称耄耋图,里面藏着美好的寓意。


徐悲鸿的马最有名,但他的猫也画得极好,产量也不少。他笔下的猫,非常强悍,“虎虎有生气”。2008年,“徐悲鸿在南洋”书画大展在本地举行,就展出好几幅猫。去年,又翻出《金瓶梅》读,潘金莲房中养有一只白狮子猫儿,她故意训练这只“雪狮子”扑抓李瓶儿的儿子官哥儿,最后官哥儿受惊丧命。这一节写得惊心动魄,对李瓶儿母子也就格外同情。因为这个缘故,再看徐悲鸿的猫,就觉得凶残了,带有攻击性,让人联想到潘金莲的雪狮子。对一幅作品的欣赏确实有很多“干扰”的元素,因时因地不同,可能会有变化。


本地画家林仰章也擅画猫,他的猫内敛蜷缩,看似温良却带着机智。他也画盘腿而坐的裸女,那些胖乎乎的裸女身体蜷缩,像猫。仰章爱女人也爱猫,他有“民胞物与”的仁爱之心。仰章的善良,在我们的朋友圈里是出了名的。有一次,我们几位好友在芽笼35巷“新发”吃海鲜,饭间,有一位年轻男子上来兜售东西,对这个现象我们都麻木了,也没去理会他。接下来,这个男子蹲在角落里似乎在啜泣,他的位置正好在仰章的视线内。仰章马上过去抚摸他的背(像抚摸一只猫),安慰他,给他资助。这个“镜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储存着,他教育了我。当我们对人心和人性,都不再那么相信的时候,仰章总是把对方想得很好,哪怕偶尔被骗他也不改信念。


我家客厅的主墙上挂有一幅仰章的猫,黑背白腹,蜷成一个球,包揽了善意和爱心,两只眼睛“会动”:我喝茶,它看着;我吃饭,它看着;我读书,它也看着。挂久了,仿佛成了家中一员,有了感情。不是我骄傲,你拿沈铨、任伯年、刘奎龄的猫来和我换仰章的这幅猫,我肯定不干。仰章画出了这只猫的“善和美”,而它在我家又“养”了几年,相处愉快,情投意合,和它格外有缘。


去年,我得到一幅中国画家的《芦雁图》,新宠到来,就把墙面的最佳位置给了它,换下了仰章的猫。接下来的几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到家少了几分安定。一天,我忽然瞥见临时安置在屋角桌子上的猫,它的眼神有些忧伤,失去平时的欢愉。我顿时醒悟,我犯了一个大错,当下忏悔,把猫请回到原处。日子,又回到了安安定定的初始。


仰章把猫画活了,我把它养灵了。我们一起完成了这幅作品,它是我的福寿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