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娇:如果梵高不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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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但我还是想多呆一会儿。因为离开此地后,不知何时再有机会欣赏这一幅《鸢尾花》。今天来盖蒂博物馆(Paul Getty Museum)的人,又出奇的少,我还来不及暗自高兴,耳边就传来“这个……便是真迹吗?如果梵高不忧郁,就好了,是不?”最后一句,对方看着我说。

“这一幅,还是洋溢着生命力,相比之下,那幅在伦敦国立美术馆的《向日葵》就‘忧郁’多了。” 我试着简述感受。

对于画,我懂得不多,不敢多言。刻画心上的,是多年前曾读过的一则关于梵高在阿尔勒精神病院疗养时的际遇。故事描绘梵高住在一间昏暗的小房间,护士们都把窗户紧紧关闭。有一天,来了一位新护士,把窗口打开。一片安闲舒适的旖旎风景就飘入梵高的眼帘和心灵。窗前一排排碧绿青翠的花卉,正是梵高生前卖出的唯一一幅油画《鸢尾花》。

如果梵高不忧郁,如果李白不爱酒,没人敢断言他们的艺术造诣会怎样。但可以想象,离群素居的梵高,靠窗游目纵览,观赏阳光与月色下,绽放得跌宕有致的缤纷色彩。他哀伤不再那么沉重,焦虑也稍远离,尽管他依旧瘦骨嶙峋。

我几次重读梵高与弟弟往来的书信,还是没找到关于护士开窗的记载。但是,我宁愿相信真有其人,为这位在潦倒窘境的奇才打开窗,打开他郁闷的心窗,允他沉寂的热忱,在一片郊外的宁谧中,缓缓苏醒。

早期作品如《吃马铃薯的人》,《播种人》等,绘出矿工和农民勤奋劳作的身影。梵高的日子虽艰辛,但他心中仍有一席留给平民——他的画笔绘出内心对他者的关爱,也勾画出对这些群体的定位。马铃薯与种子,情牵梵高与大地,衔接他与平民的精神纽带。这些较早的作品没后期的躁动懊丧情绪,有的是独特的清晰性,蕴涵了深厚的生活意识。

后期的《星夜》中,那强烈粗狂的笔触,勾出蓝与黄的漩涡,道尽幽怨哀伤之情。每逢弹吉他唱着Don McLean 那首闻名遐迩的“Vincent”,我不免想象梵高的悲伤如螺旋,每回旋一次,痛苦就更深一层。然而,孤独和抑郁不是与生俱来的,他内心深处若非有澎湃的情感,就不会矢言愿意用10年,坐在伦勃朗的《犹太新娘》的油画前细细揣摩。除他弟弟以外,没人真正了解梵高对美术的狂热。McLean写得好:这世界不配美丽如你。

21世纪的梵高可以不忧郁。孙燕姿的音乐艺术里,梵高成了舞者,虽然在MTV中,找不到手舞足蹈的画家。身穿黄色衣服,以超群的歌艺,孙燕姿把我们卷入了一帧帧扑朔迷离的画面,仿似置身在梵高的精神世界。歌声回荡的场景,犹如飘忽的窗,窗外皆幻境,美得惊心动魄。

下一回再听见人说:“如果梵高不忧郁”,我会请对方欣赏孙燕姿的《跳舞的梵谷》。说不定,在观赏时,梵高夜空里旋转跳跃的星星,会扑面而来。

歌声回荡的场景,犹如飘忽的窗,窗外皆幻境,美得惊心动魄。

——郑海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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