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米:再见树木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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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听说树木希林癌症末期的事,不过9月16日那天早上,发现她离开了我们的时候,还是不禁愣了一下,感觉特别惆怅,因为先几天才看了《小偷家族》,然后默默在心里面说了一声“arigato”。如果你也有看过是枝裕和这部电影,你应该知道当时我想起的是片中哪一场戏。没错,就是树木希林“一家”大小去海边那段,垂垂老矣的树木希林坐在沙滩上,张望着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戏水的身影,无声地说了一句“arigato”,由衷感谢他们一路陪伴着她,直到人生最后这段快乐时光。下一场戏,她就死了。


是枝裕和在向树木希林告别的悼词中也提到了这一场戏:“我后悔让您饰演一个在电影中死去的角色,但这也许就是天意,要我跟您相遇,跟您合作,最后在电影里让我跟您道别。”他又提到拍完《小偷家族》之后,树木希林希望自己跟他的关系到此为此,说到做到,义无反顾,一如她此生的作风,是枝裕和怎么也请不动她。但最让我动容的是这段:“接到讣告之后,我来到您灵前守夜。时隔三个月才见到您,您依然那么美丽,端庄,大气。看见您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您不愿跟我相见,其实是种体谅,是想减轻我失去您的悲伤。我像《小偷家族》里头,那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那样,轻轻触摸您的头发和前额,然后把您在电影中所说的那句话,说给灵柩中的你听。”


让我不禁莞尔——是枝裕和也想起了同一句话。谢谢你,树木希林。也谢谢你,是枝裕和。虽然我是看了《东京铁塔》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名叫“树木希林”的女演员,但真正让树木希林留在我心里的,是《横山家之味》,是《奇迹》,是《海街日记》,是《比海还深》,是《小偷家族》。她走了之后,有个朋友表示难以理解她的婚姻观,另个朋友批评她的演技,我都一笑置之。曾经有人问她:“对于年轻人,你有什么样的人生建议?”她答:“请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如果我是年轻人,老年人说什么我都是不会听的。”当然年轻人说什么,我相信老年的她也不会听的。她只听从自己心里的声音。这就是树木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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