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米:我想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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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从哪一年的生日开始,把自己的生日当作母难日来感念妈妈,虽然感念妈妈并不一定要在生日当天。其实我更珍惜的是每天清晨,陪伴母亲一起吃早餐的静好时光。有时我会随手弄个简餐,有时我们各吃各的麦片,各喝各的咖啡。妈妈只爱她的Nescafe,加了炼奶那种,两茶匙的炼奶,一茶匙的咖啡粉,2/3杯开水。我想记得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我心爱的已故美国诗人Jack Gilbert,他有一首小诗,大意是这样的,我们的一生,不管漫长还是短暂,常常我们只记住了那些难忘的经历,那些重大的事件,那些紧急的关头,那些深刻的欢乐,那些巨大的伤痛,其实生老病死,最美好的往往是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寻常时光,有时我们怀念的是那些不记得的平凡日子。


今年的母难日是个真正的母难日。当晚将近半夜才躺下来,我就听见妈妈在睡房里呼吸困难,不停发出一种声音,像救生者乏力地吹响手中的哨子,一声又一声求救信号,立刻送她入院。妈妈在急诊室待了24个小时,病情才稳定下来,而后转到普通病房继续观察。我在急症室外守候期间,亲眼目睹许多生离死别喜怒哀乐。死神不知道什么是马来人,什么是印度人或者华人,但我现在懂得不同的眼睛流着相同的眼泪意味着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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