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米:在另个世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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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诗人Jane Hirshfield有一句诗——“你在一个世界睡去又在另个世界醒来”——读来完全就是眼下这场瘟疫的注脚。这个世界与另个世界之间的界线,到底是哪一天,至今我们仍然说不上来。或许不是说不上来,而是不要说不能说,隐瞒事实,转移目标,捏造数据,不存在的当作存在的,存在的变成不存在的。有多少人在这个世界睡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我们得到短暂的安宁,他们得到永远的安息。


5月24日星期天,《纽约时报》头版全页数以千计冠病罹难者的姓名、岁数与简介密密麻麻,比任何头条新闻更叫人怵目惊心。我联想起那年深秋在布拉格参观平卡斯犹太教会堂,墙上密密麻麻的字,都是1942年到1944年间,泰瑞辛集中营数以万计犹太人的姓名、生日和死忌。楼上有个儿童画展,展出泰瑞辛集中营的犹太小孩的图画,包括不少拼贴作品。他们用历史撕烂了的碎片拼接粘贴分崩离析的纯真年代,回不去的童年,到不了的未来。


但有时候,你在这个世界睡去,醒来还是同个世界,例如某国的日历上依旧没有6月4日这一页。今年六四,正当泰国的电影院各自重新开放之际,曼谷那边却捎来银都戏院7月将会正式结业的消息。银都戏院是曼谷硕果仅存的老电影院。在老电影院被多厅影院淘汰,“戏院”这两个字早已失去原有意义的今天,还能够担当得起“戏院”这两个字的,曼谷就只剩下银都戏院了。名字源自于意大利米兰的Teatro alla Scala剧院,1969年最后一天正式营运,由泰国建筑师Chira Silpkanok设计的Art Deco建筑,今天看来更添一种复制不来的时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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