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浑身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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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行政长官以保护家人作挡箭牌,不承认也不否认丈夫和两个儿子是身怀英国护照,煞风景的我立即想起张爱玲《谈跳舞》一段名言:“母爱这大题目,像一切大题目一样,上面做了太多的滥调文章。普通一般提倡母爱的都是做儿子而不是做母亲的男人,而女人,如果也标榜母爱的话,那是她自己明白她本身是不足重的,男人只尊敬她这一点,所以不得不加以夸张,浑身是母亲了。其实有些感情,如果时时把它戏剧化,就光只剩下戏剧了;母爱尤其是。”热辣辣的耳光,不但蔑视母爱的神圣不可侵犯,也揭露一无是处的子宫拥有人把它套在头顶当光环多么虚假,幸好是1944年写的,最多只能算历久常新的预言,否则我们的祖师奶奶可能会被控告分裂社会,马上成为阶下囚。


张爱玲无儿无女,冷言冷语嘲讽慈母表演艺术家穷得只剩下母爱,不服气的或者会指外行之见不可信,甚至把她打成酸葡萄,可是和她同时同代的苏青育有二女一子,无论如何是人肉生产界老行尊了吧,请你听听她的肺腑之言:“母爱诚然伟大,但一半也是因为女子的世界太狭窄了,只有自己孩子才不是妒忌对象,因此大半生光阴就非用来爱孩子不可”,“母以子贵,儿子若做了皇帝,你就是圣母太后;说得小一些吧,就是儿子是白痴,只要他知道性交,你的丈夫的祖先总可不作若敖氏之鬼,你也不失为x门中的一位功臣。”


苏青作品以大胆泼辣见著,也真是名不虚传,她那些关于女性身份和身体的文章,最好的时候令人想起维吉尼亚吴尔芙,不过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比20年代末的伦敦,社会氛围对写字的女人更不友善,企图在黄浦江畔找一间“自己的房间”困难重重,谩骂的声音“把一个艰苦写作的女文人当做放荡不堪的妖妇来描写”,“连带一般冰清玉洁的女作家都遭殃,普遍的被人当做讥笑的对象”,实在超乎现代文坛扬眉女将想象——“冰清玉洁的女作家”指的当然是张爱玲,当时她们被捆绑成一党,批评甲通常扯上乙,鞭挞乙顺手掌掴甲,一举两得节省气力。坊间对苏青最哗然的,除了一拿起笔就毫不避忌大谈特谈月经、妓女和节育,还有惊人豪语“女人爱男人的最小部分”,直接获得“对于文学上没有什么贡献,对于生理学上颇有贡献”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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