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个义工组织,团队里有唱咏《圣经》的基督徒,有吃斋念佛的信徒,有烧香拜神的道友,还有无神论者。大家从不过问对方的宗教,因为大家都知道彼此的信仰是善良。
至于怎么认识,我也好奇缘分这事到底是哪帮哪派在操作。
当时他们正帮助北边的原住民渡过难关,而我恰恰参与那次活动。可那之后,我就养病去了,而他们仍为不同区域的原住民努力建设。
义工朋友托我去趟原住民村庄写篇关于海人的文章,我嘴里义不容辞,但心里压根儿没谱。
你相信吗?人心的脆弱是无从判断的,哪怕医生宣告你身体已无碍,可那颗深藏的心却迟迟未康复。我就是那种无病呻吟的角色,总觉得事事力不从心。
我的体能、自信、果断还在病着……我没有信心能做好什么。
黑糕闺蜜载我到新山Pasir Salam,那是一个被原住民海人称之为家的地方,与我而言,那里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地标的废墟。
车镜外是一片刚退潮的海域,土黑色的沼泽淤泥在碧蓝天空下,仿佛是水晶杯里装着黏稠的污水。打开车门,迎来的不是海风,而臭气薰天。
四下无人,大略地环顾四周却难以挪步,地面几乎都是搁浅的垃圾。
终于看见一个小人影,这身板也就只5岁吧!孩子衣衫褴褛,小脸蛋还沾着泥花,不似一般孩童看见陌生人又惊又喜的眼神,而是一脸厌恶反感的神情,远远地瞄我一眼。
我心想:这男孩是去捏泥巴,还是跟泥鳅打仗了?
那么小、那么瘦,一双小手紧抱着一个铁丝渔网拼凑成的笼子。一回儿提着,一回儿拖着,丝毫没有耽误他的步履。仔细一看,脚底下并不是穿着墨色小鞋,而是赤裸裸的脚丫被黏糊糊的泥沼伴着。
他跑着,我跟着;他摔了,我愣了;他没哭,我却叫了。
他不理睬我的一惊一乍,神情专注地盯着坑坑洼洼的泥池,然后,用他特制的铁笼来回打捞。
我问:“你……”
“嘘……我在等螃蟹。”
“会有吗?”
孩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的沉默仿佛告诉我,不管有或没有,你们都只是好奇,而不是在乎。
异味不断地飘来,他还在等着,我却躲到车里了。
我不再问义工朋友究竟要写什么了,因为,这里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