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接触文化艺术最重要舞台 重温国家剧场的绚丽精彩

由五个菱形组成的剧场外观配上喷水池,曾经是两代新加坡人的文化地标。
由五个菱形组成的剧场外观配上喷水池,曾经是两代新加坡人的文化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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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8月8日,还没来得及盖顶的国家剧场隆重的开幕了。今年国庆日前夕,正好是这座“人民剧场”的55周年纪念,可惜这栋地标性建筑已拆除32年。

《联合早报》记者走访当年管理和筹划国家剧场演出节目的幕后人物。

1963年8月8日,为配合盛大的东南亚文化节举行,还没来得及盖上屋顶的国家剧场举行了隆重的开幕仪式。今年国庆日前夕,正好是这座“人民剧场”的55周年纪念,可惜这栋地标性建筑被拆除至今已有32年。

1963年8月8日,为配合东南亚文化节举行,还没来得及盖上屋顶的国家剧场举行隆重的开幕仪式。
1963年8月8日,为配合东南亚文化节举行,还没来得及盖上屋顶的国家剧场举行隆重的开幕仪式。(档案照片)

对建国一代和生长在建国时期的一代国人来说,国家剧场承载着他们太多美好而难忘的共同记忆。这是这一代人接触、观赏,从事和呈献文化艺术的最重要舞台,更是他们吸收文化滋养,培养艺术鉴赏力,看尽世界一流表演的历史场景。

《联合早报》记者走访当年负责管理和筹划国家剧场演出节目的幕后人物,包括国家剧场前理事长叶保应(72岁),前助理理事长韩进元(62岁),以及曾担任国家剧场信托局理事及人事小组主任黄锦西(79岁),一起重温国家剧场当年的绚丽精彩,以及幕后的各种趣事。

当年管理和筹划国家剧场演出节目的幕后人物。国家剧场前理事长叶保应(右),曾任国家剧场信托局理事及人事小组主任黄锦西(中),以及前助理理事长韩进元。(梁麒麟摄影)
当年管理和筹划国家剧场演出节目的幕后人物。国家剧场前理事长叶保应(右),曾任国家剧场信托局理事及人事小组主任黄锦西(中),以及前助理理事长韩进元。(梁麒麟摄影)

售卖纸砖筹款

1959年底,当时的文化部长拉惹勒南首次提出兴建国家剧场的构想,选定地点是加冷公园。可是1960年4月,国家剧场信托局主席李炯才突然宣布加冷公园土质松软不合适,福康宁山脚成了新选址。当时的构想是兴建东南亚最灵活,用途最广的半露天剧场。

同年5月,文化部长邀请五名建筑师提呈设计蓝图,以比赛方式挑选设计方案。最后是黄匡国的设计图获得青睐。

国家剧场这座能容纳3460名观众(3420张椅子,另外40张灵活添加的贵宾席),耗资220万元兴建的大型剧场就此诞生。当时还以售卖纸砖方式,向社会大众筹款。叶保应当时还在华中求学,却和同学们踊跃响应号召,牺牲零用钱买了两块纸砖。

国家剧场以售卖纸砖方式,向社会大众筹款。
国家剧场以售卖纸砖方式,向社会大众筹款。(档案照片)

华中毕业后,他先到公用事业局工作五年,之后进入南大修读工管系,毕业后回到公用事业局工作几个月。但他心仪的工作是艺术行政管理,1974年1月,他正式加入国家剧场信托局,从助理理事长做到理事长,1990年离开。

维系世界不同阵营 文化交流

国家剧场从1963年开幕到1986年拆除,这期间以我国最具规模表演场地的姿态,迎来各式各样大型演出,还在冷战年代迎来铁幕国家的各种精湛表演,例如1971年的朝鲜万寿台艺术团,1975年的中国广州杂技团,1976年的苏联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1978年的波兰国家溜冰团,1979年的中国东方歌舞团、广东潮剧团等。

当然,西方阵营的优秀艺术团体如伦敦交响乐团、东京芭蕾舞团、韩国文化代表团、维也纳儿童合唱团、美国玛莎葛兰姆舞蹈团,德国斯图加特芭蕾舞团等也曾在同一个舞台上亮相,国家剧场当时可说是维系着世界不同阵营之间的某种文化交流。

朝鲜万寿台来新时,叶保应和韩进元都还没加入国家剧场却都看了演出,两人异口同声赞演出太精彩,不仅表演一流,舞台技术先进,每一幕都美轮美奂,十分难忘。加入国家剧场后,他们曾负责安排平壤艺术团(1978)和平壤儿童艺术团(1981)的演出。

叶保应说,朝鲜表演者的纪律比世界任何一个团都严谨。有一次一名女舞蹈员扭伤脚,明明肿得厉害,却坚持如常演出。表演结束时,她被两名团员搀扶下台。韩进元则记得,平壤儿童艺术团的孩子们坐车到剧场时,车内一播他们不熟悉的歌曲,他们马上齐声唱起《金日成之歌》,用歌声掩盖“靡靡之音”。

让叶保应印象深刻的世界级演出,还有1974年的韩国小天使儿童歌舞团。这个由6至12岁团员组成的队伍,曾经在联合国演出过,水平非常高。

剧场后山坡挤满影迷

很多国际巨星当年都曾站在国家剧场的舞台上,与本地观众见面,例如美国黑人歌手Louis Armstrong,英国著名乐队Bee Gees,英国乐坛长青树Cliff Richard,来自台湾的歌坛巨星邓丽君,电影明星林青霞、林凤娇、秦汉、秦祥林、胡因梦、邓光荣、钟镇涛等。

无论是由长凤新艺人组成的“香港银星艺术团”(1966年和1977年),还是邵氏、国泰当红影星出席的亚洲电影节(1973年和1979年),又或者是无线艺人呈献的“欢乐今宵慈善晚会”(1974年和1980年),都会吸引大批追星族前去购票捧场。

“星光闪闪慈善晚会”开始售票,影迷一早便冒雨排队等候买票。
“星光闪闪慈善晚会”开始售票,影迷一早便冒雨排队等候买票。

韩进元记得,1979年的亚洲电影节时,有四名印度尼西亚富婆拿了一大叠钞票闯进他的办公室,要他无论如何得为她们弄到四张能看到林青霞的座位。他当时非常为难,因为票早就售罄。

他也记得,明星们所下榻的香格里拉酒店被影迷团团包围,明星们只能用酒店厨房出入,但被影迷们发现后又被堵死!一些影迷甚至踩破酒店花盆,压坏花草,让酒店经理非常恼火。

叶保应很感激当时的消防局局长亲自带人下来看场地,在兼顾安全的情况下允许他们尽可能加座位,应付一票难求的巨大压力。不用说,演出当晚,剧场后面的山坡上挤满买不到票的影迷。

由石慧当团长的“香港银星艺术团”最让他们感动的是每晚演出后,团员们一定把舞台打扫得干干净净。

“香港银星艺术团”来新演出,当时的团长石慧(左四),副团长江汉(左六)在酒会上与综艺董事总经理林日顺(左五)合影。右一是当时的国家剧场理事长林长鑫。
“香港银星艺术团”来新演出,当时的团长石慧(左四),副团长江汉(左六)在酒会上与综艺董事总经理林日顺(左五)合影。右一是当时的国家剧场理事长林长鑫。

卖票时不知演出剧目

第一个获准到我国演出的中国文化团体是广州杂技团,他们是在1975年10月13日至17日,还有19日登上国家剧场大舞台。这是新中国成立后,首个访新的中国文化团体,因此非常轰动。

叶保应说,当时买票的队伍一路排到婚姻注册局,六场演出的门票四个小时内售罄。他们当时规定每人只能买四张票,不能选位子。当时没有直达两地的飞机,杂技团是乘中国专机到我国。

在那个年代,中国来的表演团都很有市场。广东潮剧团1979年第一次来新演出,从12月2日演到12月19日,尽管剧场很大,却场场爆满。

叶保应记得那一次演出,几乎所有潮剧名角都到,包括姚璇秋、张长城、李有存、朱楚珍、郑健英、方展荣、吴玲儿、林明辉等,唯一遗憾的是洪妙因年纪太大未能跟团来。

那一次演出最轰动也最精彩,水平非常高,每一场演出爆满加位。当时的通讯往来没有今天便利,国家剧场卖票时根本不知道演出剧目,但观众照样把票抢购一空。

韩进元还记得,他负责联系潮州八邑会馆和醉花林,想说服潮社领袖出钱赞助演出和发动潮社购票,没想到那些潮社领袖二话不说便一一认捐,慷慨程度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中方对口单位 “中国演出公司”

除了一演便是三个星期的潮剧团,中国的海南戏、广东汉剧、湖北汉剧等都曾在国家剧场演出。

黄锦西说,国家剧场办中国团演出时,中方对口单位是“中国演出公司”。中国团出国演出都是由“中国演出公司”从各地挑选优秀演员组成代表团,例如当年来新演出的中国京剧团,演员来自山东济南;又例如1983年底至1984年初来新献艺的“中国武术代表团”,表演者以少林寺为主,但也包括不同地区的武术高手。

中国刚开始改革开放时,黄锦西和叶保应有时会到中国选节目,黄锦西记得有一回从杭州到福州,坐的是军民两用小飞机,结果他是一路站到福州。

戏曲之外,中国很多顶尖的歌舞表演者都在国家剧场留下身影。孔雀公主杨丽萍1981年便随云南歌舞团来新。叶保应说,中国四大少数民族最杰出的舞蹈家都来过,包括傣族的刀美兰、维吾尔族的阿依吐拉、朝鲜族的崔美善和蒙古族的莫德格玛。著名歌唱家包括毛阿敏、李双江、殷秀梅、彭丽媛、董文华等。

请来云门舞集却亏钱

翻阅国家剧场当年的节目表时,不难发现除了地方戏曲和民族歌舞,国家剧场曾迎来世界最顶尖的芭蕾舞团和最璀璨的芭蕾舞明星,包括列宁格勒国家芭蕾舞团、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东京芭蕾舞团、传奇性芭蕾舞星玛戈芳婷(Margot Fonteyn)、努里叶夫(Rudolf Nureyev)和玛雅·碧丽谢丝卡娅(Maya Plisetskaya)等。

韩进元说,那个年代除了戏曲观众多,芭蕾舞也有特定观众群。叶保应则指出,有些团是国家派出来的演出队伍,例如美国的玛莎葛兰姆(Martha Graham),德国斯图加特芭蕾舞团(Stuttgart Ballet),英国的皇家芭蕾舞团,另一些则是大使馆提出和安排的,例如苏联团要到澳大利亚演出都会经过新加坡,大使馆便会安排该团路过时在本地演出一两场。

还有一些演出是他们主动争取来的,例如1980年时,他们知道“刘三姐”在香港演出反应热烈,知道“刘三姐”来新也有票房,便特地飞到香港把他们接来我国演出。这么做还可省下部分费用。

叶保应当时也会留意一些有潜质的新团体,例如他第一次邀请台湾林怀民的云门舞集来新时,这个团体刚刚冒出来,还没有知名度,结果观众不到一半。自负盈亏的国家剧场信托局当时是亏了钱。

野猫钻进舞蹈员裙底

很多人以为熊猫第一次来新是动物园办来的,非也,叶保应记得是上海杂技团首次把熊猫带到我国。

叶保应在国家剧场的16年里,当然看尽台前幕后各种趣事。有些事让人捏一把冷汗,有些事则叫人啼笑皆非,例如日本NHK管弦乐团小号手外出迷路,迟到整整20分钟;广东汉剧团的年轻演员一紧张忘词,最后只好跳过整段唱词。

还有一回,韩国艺术团的两名女舞蹈员在跳舞转圈圈时,两只正在打架的野猫从台下打到台上,最后钻进舞蹈员的裙底,让女舞员花容失色。

潮剧团演出时总会有很多亲友到后台探班,有时会把道具弄乱,结果演出时找不到“家法”,又或者演出用的凳子不翼而飞,演员只能靠“虚拟”家法或凳子来完成演出。

香港“银星艺术团”扮演大头娃娃的演员因大汗淋漓,进到后台看到桌上的手巾便拿来抹汗,谁知那是淋了风油的手巾,害得他完全张不开眼睛,只好由另一名演员牵着他进出场。

叶保应说,国家剧场拆除后,国家剧场信托局还在运作,演出搬到嘉龙剧院,一直到1991年才解散。他记得他们当时是每场演出都留下五本特刊,当中有一本会请所有演员签名,另外还有录像录音和其他各种资料,当时都移交给新成立的国家艺术理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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