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灵向我表示,他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坐牢三年(正式的监狱,而不是所谓的“牛棚”),下乡三年(即所谓“下干校”),靠边三年(剥夺一切正常的政治工作和生活权利),假“解放”三年(名为“解放”,实际仍然靠边)。大体说来,就是如此。加起来,一共是12年,苦头自然吃得不少。
柯灵有一段美满的婚姻。他在向我描述他受批斗的情况时说,那个时候,他最害怕是让太太看到他受到的屈辱,泼脏水——
1967年,一个夏季的晚上,造反派把我从监狱中提出来,在上海人民广场开了10万人的批斗会,我的老伴偷偷地跑来旁听了。那时我忽然在茫茫人海中失踪已经一年,这就给了她在台下远远望我一眼的机会。我是低着头的,当然看不见她。其实我心里一直害怕的,是让她看到我在批斗会上的情景。——这是不堪设想的事。但我当时一无所知,在台上也很镇静——斗坏了,泼污水并不能触动人的灵魂。感触自然是有的,在台下如沸的人声中,我默默地口占了一首七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