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特稿:日本为啥放不下奥运?

百分之八十的日本民众认为奥运应该停办或再延期,国际舆论也有类似主张。(路透社档案照片)
百分之八十的日本民众认为奥运应该停办或再延期,国际舆论也有类似主张。(路透社档案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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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为举办2020奥运付出不少心血,好不容易到手的项目难以轻言放弃。但在严峻的全球冠病疫情中冒险办一个让人战战兢兢的奥运,不免让许多民众觉得何苦。

百分之八十的日本民众认为奥运应该停办或再延期,国际舆论也有类似主张。但是,日本领导人菅义伟和他的奥运筹备团队一直在为奥运“背书”,称要努力呈现一个让人安心的奥运。

日本前女子足球队队员岩清水梓是奥运圣火传递的第一棒火炬手。(法新社档案照片)

这些“安心”宣言,始终抵挡不了舆论的批评。日本宝岛出版社就特别出钱,在5月11日在《朝日》《读卖》和《日经》三大报纸刊登一则显眼的意见广告,引起了日本社会和社交媒体的广泛转发。意见广告上还用了一张二战的照片,日本学生拿着竹枪准备冲刺,中央是一个火红的大病毒,并附了一段文字:“无疫苗、无药物、要我们用竹子作战吗?如此下去,很多人会被政治所害!”

自去年冠病暴发后,医疗救治一直是日本应对疫情方面的一大缺口。当下,受到第四波疫情冲击,东京和大阪更是直面医院床位和人手均短缺的问题。大阪已多次发出求救,因为排队等待入院者日增,在家中垂死等待医疗的大有人在。日本目前还对包括东京、大阪在内的九个城市颁布加紧防疫的紧急措施令,预料至少会持续到5月月底,甚至可能更长。

另外,日本的疫苗接种工作进展缓慢,接种疫苗的人口至今不到3%,在世界上排名第110位。2003年,好多亚洲国家为沙斯疫情所困,那时堪称是“疫情净土”的日本,现今则被舆论批评为快沦陷的“冠病战败国”。

一名70岁日本奥运义工5月7日辞去了这一任务,他投稿《朝日新闻》,控诉奥运组织无法确保安全。文章写道:“参加了一次实验竞赛,奥运主办单位要求义工们早上5点集合,那时看到更早抵达的临时工,都躺在密集处休息。”

著名日本导演北野武指出:“要求比赛现场有500名医生,这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忽视日本地方政府的处境。我为运动员感到难过,能了解他们一直在努力,但是东京奥运会也必须顾及一般民众的性命。”

去年,东京奥运决定展延时,前首相安倍晋三坚持要举办规模完整的奥运,坚称“日本要让东奥会成为人类打败病毒的象征。”

一年过去了,疫情非但不见好转,还因出现了变种病毒,给奥运带来更多的变数。日本已宣布奥运场馆不能有海外观众。对日本而言,奥运已不再是一棵摇钱树,而是要通过电视转播,向全世界证明日本能在非常不容易的情况下办奥运。

被安倍推上台的菅义伟,今年必须面对两场政治硬战,九月份的自民党总裁选战和最迟在10月份举行的众议院选举。日本媒体近期的民调都显示菅义伟的支持率跌幅甚大,已跌至40%左右。有分析指出,菅义伟口口声声挺奥运,因为这是前任安倍留下来的政治遗产,他要拿奥运作为“政治筹码”。然而,在未能给本国民众足够冠病保护的情况下,还向世界宣言“要全力以赴办一个让人安心的奥运”,让民众觉得本末倒置。近期,连他的自民党的干事长二阶俊博都几次站出来破口提出:“到了某个时候,就该斩钉截铁宣布停办。”

日本的疫苗接种工作进展缓慢,接种疫苗的人口至今不到3%,在世界上排名第110位。(路透社)

随着日本疫情严峻,病例增加,日本公众质疑举办赛事的声浪不断加大。一些民众的投诉,甚至把箭头指向日本运动员。据日本媒体报道,东京奥运最大赞助商丰田汽车公司的高层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感到不好受。

报道引述丰田高级执行官长田准日前说:“这都由于医疗焦虑所引起,作为赞助商,我真感到心疼.....现在,我想必须诚实面对,大家都希望看到的是,所有运动员和市民能放心的参与赛事。”

奥运赞助商的看法,被指也可能成为左右奥运的一个方向盘。近日,日本经济界希望“终止”奥运会的呼声高涨。他们担心的是,倘若不顾民意,奥运之后疫情越滚越大,最终会影响广告效应。一些企业家甚至表达了他们不希望东京奥运留下“恶名”。

日本媒体近期最关注的也是小池百合子的态度,不少分析认为奥运黄牌掌握在她手上。作为主办地东京的首长,要看她能否以疫情之危,向大会做出停办要求。

《每日周刊》分析,小池或是在观望,等待时机出招,从而能在不损人的情况下叫停奥运。曾担任日本首个女国防部长的她,因安倍政权时被打入冷宫离开了中央政府。也许,通过观望舆论走向,对奥运停办与否做出正确判断,很可能成为她回归中央政府的契机。

曾是日本柔道国手的日本奥委会理事山口香日前表示:“日本许多人都对东京奥运会持怀疑态度,也引起了强烈的负面舆论,但是国际奥委会和日本政府以及组委会并不愿洗耳恭听。”但她也担心,日本已经没有回头路,目前提出停办为时已晚。

一名自民党议员向《每日周刊》透露,东京作为主办方,如果开口说停办,蒙受的损失将包括必须对商家做出赔偿,这笔数额少说也要2万亿日元。而且还会被迫交付奥运委员会违约金。日本当局至今不出声,被外界推断是想要国际奥委会自行打退堂鼓。

这一议员还透露,奥运若要终止必须提前两个月。而基于日本紧急措施令会在5月底敲定是否延续,有报道引述内部消息称,6月1日是决定奥运命运的最后一天。

(记者是《联合早报》东京特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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