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琪/报道 社会企业在新加坡发展好些年,仍有许多人对这个领域一知半解。所谓社会企业,是在经商的同时制造社会资本,回馈社会。它们通常有一个可以赚取利润的商业模式,并不靠捐款来达到公益目的。 有人说,社会企业已成时下年轻人的流行词语,大学也有这方面的专业课程,吸引不少年轻人跃跃欲试。 本地估计有400至500个社会企业,当中有不少外籍人士的身影。本期《新汇点》找来两名社会企业家分享他们的创业经历。 ■ Empact执行董事杨祯彦: 公益靠热忱 更须恰当经营 在临终关怀医院当义工,看见无亲无故的病患接受治疗时痛苦无助的样子,他无能为力,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病患。此情此景让他很挫败,却也让他领悟到,与其付出闲暇时间做没有实质效益的贡献,倒不如花更多时间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助有需要的人。 凭着这股信念,来自中国上海的杨祯彦(34岁)在2012年创设专为非营利团体转介义务专业服务的社会企业Empact公司,至今有超过50个团体和组织从公司的服务受惠。 杨祯彦说,非营利团体往往规模小,没有多余资金去聘请专人打理财务,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完善组织结构。 他说:“它们专注在筹款,忘了能力建设的重要性,以及发展可持续的经营模式。公益靠热忱,可是没有适当经营,再好的计划也会白费。” 辞去高薪工作全心投入创立社会企业 另一方面,他也发现身边的朋友其实非常愿意付出时间,用他们的专业技能贡献给公益事业。 眼见市场有需求,他毅然辞掉在普华古柏会计师事务所(PwC)的高薪工作,全心投入创立社会企业。 杨祯彦自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后,就到这个跨国会计师事务所从事咨询工作。后来,他被公司派到英国伦敦工作一年,并在约10年前调来新加坡工作,现是永久居民。 大学时期,他就曾参与学生非营利组织AIESEC的活动,身旁有很多朋友从事公益事业,自己也持续参加义工行列。 套用已故苹果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的一句至理名言:“串联点滴”(Connect the dots),杨祯彦说,他生命的点滴片段就这样慢慢串联起来。时机到了,他头也不回,离开已经呆了八年的事业。 打定主意要成立帮助志愿福利团体的公司时,杨祯彦其实对社会企业一点概念也没有,创业的每一个环节都是新尝试。 担任公司执行董事的他加紧了解服务对象的需要,帮它们找合适的合作对象。他说:“我希望成为商业企业和非营利团体的中间人,提供低廉收费服务。” 像这样的社会企业概念在新加坡相当新颖,杨祯彦向商业界的朋友招手,希望他们能成为专业人士义工团队的一员,无论税务、市场、营运、网页设计,甚至是辅导员都欢迎。义工不仅提供无偿服务,还要传授技能。 不过,真正理解非营利团体需求的人才不多,每一名成为义工的专业人士须经过一番心理建设,缩小认知差异。 杨祯彦说:“义工很多没涉猎过这个领域,看见很多非营利团体没有像商业企业的层次结构,都感到有趣。这些专业人士会想知道慈善组织是如何激励员工,进而重新思考自己的职场是否也能采纳类似的工作方式。” 鼓励公司将一部分转型成社会企业模式 随着越来越多人看见他的服务成效,一些商业企业也主动上门要求合作,鼓励自己的员工成为义工。杨祯彦说,员工运用专长协助志愿福利团体,有助培养他们的领导才能,同时促进员工之间的交流,以及塑造正面的公共形象。他也鼓励本地商业企业学习海外的一些企业,投入部分资源,让公司的一部分转型成社会企业模式,更能持久为社会做贡献。 寻找资金对创业者来说一直是个挑战,杨祯彦更是如此。“我无法像帮助小孩或年长者的慈善团体,可以通过分享个案的动人故事,鼓励公众捐款。要如何让公众理解专业服务的重要性,变成我的另一个难题。” 好在他可以向全国志愿服务与慈善中心(National Volunteer & Philanthropy Centre,简称NVPC)申请创业津贴,作为起步资金。 杨祯彦说:“我从不后悔放弃高薪,因为我把我的专能用在更具意义的地方,改变不少人的生活。” ■ The HUB新加坡创办人蔡碧华: 希望更多人关注支持社会企业家 她从小就很有主见,大学毕业后,深知自己不只想当个打工族,决定到印度尼西亚雅加达工作。在当地,她看见穷乡僻壤的孩子没机会接受教育,便在一个个乡村设立图书馆,从峇厘岛至科莫多岛共有26个。她也开办工作坊,教村民如何创业。 对The HUB新加坡创办人兼总裁蔡碧华(32岁)而言,这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或许她是鲜少见到的女性创业代表,所以成为许多媒体访问的对象,说起自己的过往时,她显得不愿赘述。 蔡碧华说:“这里不只有我一个人的故事。每一个Hubber(会员)都有自己的故事和来历,踏上别具意义的创业道路。他们不害怕中途转业的不确定性,也有半退休者想用自己的力量做点改变。” 简单来说,The HUB是一个聚集社会企业点子的地方,有个共享工作平台让创业者逐步实践创业理念。这里目前有近500个会员,也成功吸引200多个商业企业在多方面参与合作,赞助资金、提供培训机会等。 蔡碧华出生于马来西亚怡保,17岁那年她申请到亚细安奖学金后,来到岛国继续升学,展开人生的另一阶段。 南洋理工大学毕业后,她就到印尼雅加达工作,还帮忙姐姐在当地成立公司。但这些未让她得到满足,反而是义务工作,让她发现生命的意义。 设立亚洲首个社会企业孵化器 为当地公益事业做出贡献后,蔡碧华认为自己已完成任务,把心血交给当地机构打理,自己则在斯科尔社会企业奖学金下,远赴英国牛津大学修读工商管理硕士学位,进一步发掘自己的可能。 一次到美国旧金山的学校课业之旅,让她接触到The HUB这个社会企业孵化器。当她得知亚洲地区尚未设立这个社会企业时,她于2012年在新加坡创立,比韩国首尔和日本东京更早。 蔡碧华说:“我想作为华人,我更需要证明给父母看,自己并非不务正业,而是要回馈社会。” 当初,她可以选择靠近家乡的吉隆坡,或是她曾发展事业的雅加达,可她最后决定来新加坡,因为她感觉到本地氛围同她在2006年离开时大不同。 她说:“有迹象表明,新加坡已开始意识到,为取得迅速发展,精神层面却缺失了一些东西,而现在正朝好的方向前进。” 加速本地社会企业的发展 蔡碧华看见年轻一代的新加坡人更勇于尝试踏出第一步,触碰陌生的领域。独立咖啡座一个个冒起,艺术演出和展览也开始形成风气。 当时,新加坡也已经出现社会企业,但大家互相交流的机会少之又少,The HUB正好提供平台,填补这方面的空隙。一些人更认为它加速本地社会企业的发展,通过举办对话会让社会企业和不同创业公司交流、分享经验,甚至是资源。 The HUB也推出许多可帮助社会企业家的计划,包括同星展银行基金会和全国青年理事会合作推出PACT Incubator计划,让有兴趣创业的人在专业指导下让梦想起飞。 为经营这个天地,蔡碧华有时凌晨4时就得起来工作。另外,工作团队最近在短短6个月内从5人增加至12人,会所也要在今年6月从索美赛路搬迁至布连拾街(Prinsep Street) 蔡碧华说:“要考虑到如何重组公司,继续发展,并保持社会使命。这里制造了一个关注点,希望新加坡的500多万人口知道他们这些社会企业家的存在,给予支持。” 对社会企业的看法不可太理想化 在杨祯彦眼里,新加坡人其实相当有同理心,愿意付出。他曾告诉在中国的朋友有关他的公司,朋友听到的反应是,“那不是靠压榨义工来生存嘛。” 他说:“朋友对我的计划感到难以置信,让我有点丧失信心,不过新加坡人的热心让我重新找到自信,坚持下去。” 至于本地社会企业的发展趋势,杨祯彦认为现阶段比较独立的社会企业还很少。他说:“新加坡不是缺乏点子的地方,而是你必须要有一个团队,一起实践你的计划,并要平衡观点,不可太理想化。” 杨祯彦建议想投身社会企业的人,不妨考虑和别人合作,或可少走一些弯路。 蔡碧华则说,在新加坡设立公司相对容易,可是要找到援助对象,或想解决社会问题,可就另当别论了。 她说,这里绝对不是解决贫穷问题的地方,社会许多方面已相当完善,因此人们没有要解决社会问题的饥饿感。不像印度,那里现在可是社会企业的温床。“总的来说,有好的政府,社会企业的需求就少。但总会有政府可能忽略的地方,需要人们自发解决。” 创业领域亲人才 蔡碧华的新加坡同事陈巧月(26岁,项目经理)发现,本地社会企业仍在持续发展,创业者当中本地人和外国人都有。本地以年轻人为主,外国人则往往更有经验,年龄也稍微大一些。 说到这儿,身为永久居民的蔡碧华表示,她其实很抗拒别人只关注她外国身份。她认为创业领域非亲本地人或亲外国人,而是亲人才。 她说:“我们欢迎各国人才加入。本地人的生活相当稳当,不应惧怕外国人。大家同为地球村的人,何须分你我。” 杨祯彦和蔡碧华为推动本地社会企业发展,也参与其他相关计划,包括非营利组织新加坡国际基金会举办的青年社会企业家计划。 两人也把自己在新加坡的经历和见闻写下,收入该基金会的书籍《在地外国人眼里的新加坡》(Singapore Insights from the Inside)第二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