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外籍戏剧演员: 本地戏剧接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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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中英文戏剧舞台上近来出现不少新演员,他们对本地戏剧界的发展现况和未来前景有怎样的新思维和新观点?新汇点访问了来自中国大陆的谢逸轩、澳大利亚的拉各斯和台湾的张庭溦。

岛国文艺界近年来产生不少新变化,具象的,是新作、新团、新人不断涌现,演出比往年更多,观众群亦有所拓展;非具象的,是政府对文艺加大扶持力度,尤其是表演艺术领域,拨款增加,关注增多。

艺术界正日益变得蓬勃、繁荣,而且她也继续张开宽厚翅膀,迎接加入其中的新成员——以戏剧界为例,中英文戏剧舞台上都出现不少新演员,尤其是来自海外的年轻一代演员,呼吸着新空气融入新环境的他们,看待本地戏剧界发展现况和未来前景,更有新鲜思维和跳脱观点。

■ 来自广州的谢逸轩:

在本地发掘出自己的表演才能

上周末刚演毕的中文剧《鸠摩罗什》上,一名年轻演员分饰两角——阴险将军姜飞和文弱小僧道融,一恶一善的转换给人留下印象,这名年轻演员是今年才21岁的谢逸轩。

“下场再上场只有一分钟,”谢逸轩说,“在一分钟内,我必须换好戏服,改变妆容,走出姜飞,走进道融,即使观众认得出是同一个演员,我也必须让他们感受两个不同角色。”

谢逸轩说对舞台剧演员而言,行话叫“带戏上场”,不仅是带装、带妆等外形上的改变,“更得把一个不同的人生带到台上去,展示给观众看。一走过侧幕,我就不是自己,我就是剧中人了,‘我自己’是不上台的。”

在南洋艺术学院修读戏剧专业的谢逸轩,来自中国广州,2009年10月来新读中学,参加戏剧社课外活动,被老师发现有表演才能,老师推荐他报考南艺。

“我喜欢表演和唱歌,平时也玩玩乐器,但以前真没想过要学表演,”谢逸轩说,“尤其是我们广东人有重商风气,家长普遍想要我们读商科,以后做生意、当商人,艺术不能算是职业选择方向。”

谢逸轩本来没什么想法,被老师点醒后,发现自己确有戏剧表演兴趣和热情,像舞台上有东西在召唤。“我报读南艺,没告诉妈妈,因她起初不同意,后来我在学校有了些成绩,她才对我改观,她和爸爸还从广州飞过来看我演戏。”

谢逸轩所说的成绩,是指参与过几场本地大型演出——TOY肥料厂的《鸠摩罗什》和《雨季》,滨海艺术中心“华艺节2015”的《原野》等。

边在校内读书,边在校外与剧团合作,不是每个戏剧系学生都能有的机会。谢逸轩说:“老师把我引荐给TOY肥料厂艺术总监吴文德,庆幸演过的作品都是我很喜欢也有挑战性的。”

本地戏剧贴近升斗小民

爱演戏,也爱看戏,不论是新加坡、广州、香港的戏,他都看。比较三地戏剧特色,谢逸轩说:“原创剧目来说,中国大陆大部分戏剧作品偏离实际生活,过分阳春白雪,跟民生不贴切;新加坡戏剧则靠近升斗小民,还原生活感受,让一般观众没有距离。”

他接着说:“香港因英殖民影响,港人养成茶余饭后进戏院看个戏剧的习惯,香港作为亚洲演艺之都,明星制和商业化的长期操作下,戏剧市场成熟;反观新加坡虽走得慢一点,但水准不低,有几个剧团可以做很精致的戏,每年产量不多,却称得上精品,比如我特别欣赏郭宝崑先生的作品,他的许多作品现在看都有现实意义。”

观察本地戏剧现况,谢逸轩认为新加坡缺少很好的原创剧本,“以前倒是有很多动人又意味深长的戏剧,现在较少看到,期盼当局多培养编剧人才,不要让我们只能从档案库里看往日好戏。”

暑假后,谢逸轩将继续大三课程,他说已投简历给实践剧场《老九》剧组,这是他抱着极大热望的一部中文作品。“也想演一些英文戏剧,在双语剧场文化中试炼。”

■ 来自台中的张庭溦:

文艺创作与身份认同有关

张庭溦(27岁)来自台中,曾在台南大学主修应用戏剧,后前往英国东伦敦大学念表演硕士班。有感于西洋戏剧学习偏重“学术”,在实践和创造上空间不够,想得到更多创作空间的她,2012年底来新入读跨文化戏剧学院(Intercultural Theatre Institute),去年毕业的她,加入本地资格最老的中文剧场——实践剧场,成为专职演员。

她参与过戏剧盒、湘灵音乐社、CAKE剧团的作品,在华艺节、印度艺术节等大型艺术节庆上表演,横跨中英文剧场。

回忆在英国的学习,她说那是很辛苦的两年,除学习内容、经纬与最初设想不同,因语言、种族的关系,她在环境适应上花费了很多时间,几乎没有心情和机遇去创作。在新加坡这三年多,是她成长最快、适应最好的一段时间。

“我的双语掌握是在新加坡完成的,之前在英国纯英文的环境,语言上感到隔阂,在这里不论求学还是参加演出,我都感染到了新加坡人的语言敏感度,在触类旁通和融汇并用中,我逐渐对中英两种语言有了更精准的使用。”张庭溦说。

剧场生态某种程度上

代表社会状态

多种语言混用的戏剧在新加坡已不鲜见,时下的戏剧演出中,愈来愈能听到本地剧团在中文、英文、方言、Singlish和其他语种混合使用上的尝试,当然在比重上有消长。

“剧场有没有必要用语言来界定?是否必须坚持剧场语言的纯粹?我有一些质疑和个人想法。”张庭溦指出,剧场生态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社会状态,多语言剧场现象的产生,显然是因应此刻观众需求、背景、语言能力上的差异,产生的一种现象。

这或许让人以为是本地独有现象,其实不然,张庭溦观察国际戏剧界动向,发现新加坡的多语剧场,恰恰顺应了国际潮流——“一个趋势是,欧洲剧场的大师们最近都在做跨文化的剧目,当然跨文化也包括跨语言。欧洲大师们企图打破剧场语言的界限,殊不知新加坡就有发展这种剧场形态的土壤。不过,这样的作品能否大做特做,仍要看观众认可度和市场接受度。”有趣的是,她发现本地中文观众在中英剧场间悠游自如,英文观众则较少看中文戏剧。

“我另注意到,传统戏曲文化在本地戏剧舞台上复兴,这是蛮好的一个现象,文艺本来就跟身份认同有关,剧场工作者有意向传统文化深掘,更说明对自身身份的审视和反思。”张庭溦说,“戏剧文本空间也拉大,不仅是台词,文本的意象增多,其使用方式也拓宽,诗剧、文艺剧场等在新加坡抬头了。”

张庭溦认为身为演员,不应被动看待演员的身份,戏剧人需要对大环境和现实社会有深刻的体认。

她说:“台湾、英国、新加坡,我在三个‘岛屿’上生活过,岛屿的社会经济和周遭大国存在着微妙的关系,岛屿的文化建设发展更值得思索。”

■ 来自悉尼的拉各斯:

新加坡总体上是一个开放社会

新加坡专业剧场几乎整个5月都在福康宁公园上演英文剧《罗密欧与朱丽叶》,该剧造成追捧热潮,吸引比往年更多的青少年观众。你记得多情的罗密欧(彭祖耀饰)、难忘纯真的朱丽叶(陈盈玉饰),记不记得朱丽叶的表哥提伯特?是不是让你恨得牙痒痒,对他又有点动心?

提伯特由米切尔·拉各斯(Mitchell Lagos,25岁)扮演,不似舞台上吹胡子瞪眼的坏表哥,眼前的拉各斯是个柔声细语的澳大利亚男孩。

4年前来新入读拉萨尔艺术学院音乐剧系,毕业一年多,来自悉尼的他已参演过多出本地英文戏剧,包括专业剧场去年的《金银岛》,今年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等6部作品,接下来还有几部戏约。

“新加坡戏剧界对本地艺术院校的戏剧系毕业生敞开大门,欢迎我们加入,而且戏剧品质高。”拉各斯说,“新加坡作品多演员少,可澳洲是演员多作品少,这是一种反差。当然新作多,对新演员来说是机遇,并且,新加坡英文戏剧的卡司一向综合东西方演员,所以我也常有演出机会,利于我磨练演技累积经验。”

新加坡戏剧界不“定型”演员

相对东方演员在欧美作品中常饰演一些具刻板印象的定式角色,拉各斯说作为西方演员,自己在新加坡戏剧界没有被定型。“我的角色挺多样化,各种职业和身份都有。不过我个人擅长扮演反面角色,就像我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坏表哥,我又会在《吉屋出租》(Rent)中扮演一个浪荡子。曾经有制作人跟我说,我适合扮演那种稍有良知的反派,哈哈,挺有意思的,这体现了戏剧人物的矛盾性和多重性,考验演员技巧。”

拉各斯认为本地戏剧讲述本地人的故事,还原本地人的生活,“英文剧、中文剧,甚至马来剧我都看,听不懂台词,我都愿意沉浸在那个环境中,我想我不光是看演出,也是在看生活,我总能从舞台上找到熟悉的人事物,连我一个外国人都这样,你想想看,本地观众觉得这些戏剧有多亲切。我该学习中文,争取在中文戏剧中露露脸。”

他发觉新加坡观众对音乐剧有着不一般的热情,尽管国际戏剧界一度有“音乐剧是否式微”的争讨,新加坡观众却热捧音乐剧。“音乐是表达情绪的,或者说音乐是情绪化的,有时音乐或演唱比单纯的台词更起到烘托作用,尽管日常生活中人们不这么做,但戏剧舞台上,一个将情绪扩大化的空间中,来支音乐、唱段歌也没什么不好啊。”

拉各斯也留意到本地戏剧工作者和审查尺度的缠斗,“我相信在任何文化中,都有被视为敏感的议题,我了解新加坡艺术工作者在面对审查尺度时的挣扎,但艺术正好是试探一个社会开放程度的试金石,艺术碰触体制,推动进步。”

拉各斯认为新加坡总体上是一个开放社会,比如《吉屋出租》(今年10月上演)一剧,含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和爱之病内容,仍可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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