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深植本地民间的草根药草鸡屎藤,也是中国南方盛行的药草,在物资贫瘠的年代,乡民凡遇大小毛病都找它,它也是传统家乡食品糕果烹制材料。而今鸡屎藤却难得一见。
李喜梅/文·摄影
缘起
光听“鸡屎藤”名称,已觉得弥漫着浓厚乡土气息;这已在都市人记忆里尘封多时的植物,为何要寻觅?
事缘于早报阅及王振春前辈的《老街的小巷》,描述前辈情系昔日住了30多年的老街,以及想念那“小巷里卖着热腾腾的海南粑仔汤和粑压(扁圆形的糯米粑)的摊子,生意红火”。
按捺不住好奇心,上网搜索一下;赫然发现这两种传统食品的主要食材竟然是 “鸡屎藤”,一种本地旧时乡间普遍生长及使用的药膳蔓藤,如今鲜见。顾名思义,味如其名!
事有凑巧,月前一名中药专业的好友,也提起它。听过若皮肤患有湿疹,用此物来煮水浸泡,可缓和病情。她说岂止如此,还能做成药膳,民间作为保健、养生的食品。她的学生就曾烹煮了让她尝,味道还不错。
传承
向海南籍贯老友问起粑仔汤时,他竟然告诉我:过年过节数十人常齐聚在老母亲家,此物为必备的传统食品;由他姐夫准备,一人一碗!
友人不忘补充,本地已好久没见过“鸡屎藤”了,大概绝迹了;需要到彼岸的新山购买。
翻查本地植物图鉴搜寻。此藤本植物照片中,长着奇异的柱状花,白缘嵌着深红芯;样貌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此藤本草药能祛风活血,止痛解毒,对肝脾都有好处。性平和,凡小孩到年长者,内服或外用均可。制成米粿点心,或青春期清热“战豆”凉茶。虽然本地市面上绝迹,却仍于台湾、深圳、广东、广西、海南、东南亚等地中华文化圈内,常年“飘香”。特别是清明节及秋冬时季。
说实在话,在21世纪的此时此地,此名显得格外土气;鸡屎鸡屎,特别刺耳,新人类退避三舍尚唯恐不及,谁还愿意试吃?猜想或是先民就地取材起的土名。
先民发现这药草且入药于食膳中,并依地域之不同,冠上不同称呼;肯定自有其中道理和智慧所在。
我因爱烹饪,尝鲜,什么口味菜蔬没尝过?臭草、臭豆、臭豆腐……等等,当然也不畏惧传说中的“鸡屎”怪味。
然而,此草药长相和气味如何,果真味如其名吗?这些问题,激起寻觅“鸡屎藤”,欲见其真面目,欲闻其味。
去年11月底适逢德士师傅读书会,导读拙作《自然自在——走在蕉风椰雨中》。当晚,众多钟爱植物文友,欢聚一堂;交流时一位生活经验丰富的女士,听到“鸡屎藤”,似乎听到睽违多时的故人讯息,满脸欢颜地赞:味道很香!很好吃!
啊,看来本地还有不少“鸡屎藤”粉丝。女士一席话,更加强了我寻觅藤踪的决心。
到植物园的药草园碰碰运气吧。在那里遇见资深导览员K,他退休后也学了多年中草药。听到“鸡屎藤”问题,笑着说:其他籍贯如广东、福建、马来、印度同胞,也广为食用。
植物园里没见着,K认为,管理者是以西方植物学为主流理念,不会注重名不经传的东方野草药。
本地其他华人族群,也曾广用此物制作传统家乡食品。食品种类有:鸡屎藤粄、鸡屎藤茶果、鸡屎藤凉茶等,还有上文的粑仔汤和粑压,都是阿嫲级的爱心食品、汤点。
重逢
岛国城市化过程中,许多野生物种,都被斩草除根,彻底清理干净。
曾是深植本地民间的草根药草,亦为中国南方盛行的药草,才得 “皆治藤” 之名。在物资贫瘠的年代,乡民凡遇大小毛病都找它。应该是深受老辈人钟爱的家用药草。那么,一些荒废地段,人们搬家后或有遗留下来?
一时心血来潮,翻出年前与文友在女皇镇“郊游”,踟蹰于拆除后等待重建地段,漫步采风的照片。
那回在某路段荒废地的篱笆边,曾看见一奇异柱形花,长卵形叶子的攀缘植物,印象深刻。找出照片,清楚显示此植物与图鉴上的全然吻合!那瞬间,欣喜不在话下。原来,曾见过“鸡屎藤”芳容,当时不谙芳名。
如今,确认它的生长地盘了。心里牵挂,芳草是否安然健在;次日早晨,我来到女皇镇,循着文物局立的历史纪实板一路寻觅。当然鸡屎藤未在板上留名,却可作为追溯路线的参照。一路花香旭阳清风伴随,行至步道的尽头,来到道森路(Dawson Road),绕过美轮美奂的高楼住宅,走上玛格烈通道(Margaret Drive)。
凭着模糊印象,估计目标就在附近。原是篱笆延伸的僻静荒野地,铲泥车已抢先“登陆”,处理干净后,更以木条和锌板筑起围墙。篱笆清除了,只剩下一根铁柱。无奈地趋前一看,还好,篱笆铁柱上尚缠绕着蔓藤,一派茂盛景象。叶子长卵形,揉一揉,手感微带绒质,地上散落着被割除下的叶藤、叶碎片,不堪入眼,空气中飘扬着些微腥味,却毫无唤起与鸡屎相似气味的联想。
应该就是它!感谢铲泥车师傅手下留情……我捡起地上残留的藤段,摘些藤枝上的嫩叶,打算回家好好品味。
品尝
这天,我决意实践品味“鸡屎藤”的终极目标。我把摘来的新鲜鸡屎藤洗净,沥干水分,用炒马尼野菜的烹煮方式,用双手将菜叶搓碎,加了些许肉碎和鸡蛋炒拌,滴上些许麻油,成了一碟香喷喷的特色野菜。
搓过藤叶的手,微带菜汁味,无臭,反而觉得滑润带香。开饭时介绍给家里摩登新一代时,用了“有机野菜”的名堂;女儿吃后,即表示喜欢!她不爱味道强烈的九层塔,却爱上神秘野菜——“鸡屎藤”。
既然鸡屎藤好处多,应该在空地多加种植,让它遍地开花;同时致力推广以此藤制作的传统食品,提升制作技术,将草药、佳肴普及化,代代传承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现代人注重包装,不止内在,外表和名称也讲究美感。食品也是如此。中文学名为“鸡矢藤”,取其谐音,去其屎味。这是明智可取的做法。
随后,我把“鸡屎藤”插在住家共管地里,出入时不忘探望,期盼不久后能开支散叶。
鸡屎藤,英文名称为Chinese Fevervine Herb;拉丁学名:Paederia foetida。叶子长卵形, 对生。产地分布于东亚、印度、中印半岛、东南亚、菲律宾等地。
网络上其他的中文名字:皆治藤,牛皮冻,毛葫芦,甜藤, 香藤,五香藤,臭藤,臭藤根,臭狗藤,母狗藤,鸡矢藤,清风藤等;此植物的通俗名两极化,香臭、美丑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