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服药升天

香川照之将片中诡诞莫名的怪邻居演得极为成功。(剧照/互联网)
香川照之将片中诡诞莫名的怪邻居演得极为成功。(剧照/互联网)

字体大小:

本周影评

《毛骨悚然》更多地聚焦于“怪邻居”作为重要辅助手段的药物,所以他洗脑的招数具体如何我们所见较少,只看到洗脑后的骇人效果。

我愿服药

记得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美国的一个恶作剧实况节目。其中一段节目的对象,是个毫不知情的小伙子。他被引到神秘的房间,不明就里地与几个扮演邪教信徒的演员一起观看宣传教义的短片。看完后,现场出现了几个邪教“干部”,打扮得有如祥和的天使或圣徒。他们带着温柔的语气和神情,郑重宣布:“这个世界已经不行了!大家久候的时刻终于到来,就是今天!请大家喝下圣药,一起升天,进入永恒的乐园吧!”

他们接着开始分发“圣药”。一众“信徒”既愉快又爽快地喝了下去,顷刻间纷纷倒地,再也不动了。被耍的小伙子,五分钟前才第一次知道世上有此教派,此时仍未识破骗局;他似乎对眼前的事态感到惊愕,却也没有站起来夺门而出。“干部”们依然很温柔。他们毫无威胁性地反复劝说,劝请小伙子相信服药的必要,邀请他与大家一起升天。

读者大概会以为,小伙子此时应该会跳起来,大喊一声“莫名其妙!”,挥拳打倒“干部”们,飞奔而去吧!但是,他没有。他渐渐低下了头,默然不敢正视劝请者。当他们第N次问他“你相信教主吗?愿意升天吗?”,他居然点头了,还凝重地接下“圣药”,一口喝完后,俯身等待死亡的降临。

当然,周围的“信徒”们这时就都活过来了,笑吟吟地向小伙子表明一切只是个恶作剧。大部分观众或许就此一笑置之,但堂堂一表青年的轻易顺从(乃至于抛却自己的性命)终究令我背脊一寒,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如此开了眼界之后,今天来看日语悬疑罪案片《毛骨悚然》(Creepy)(港译《怪邻居》/《邻家怪吓》,台译《恐怖邻人》),便觉得一些观众骂它“全无道理”未免有失公允。

说到底,人这种复杂的动物原来比我们想象中更容易操纵,并也比我们想象中更难操纵。日本名导黑泽清(与黑泽明全无亲属关系)的这部新作,由始至终都在这个真理的正反两面之间打转,由此转出可怕的罪行及人性之扭曲,最后又由此转出光明的契机。它在翻来转去之际,舒展了一连串看似违背常理的情况,但这些始终不曾脱离人性的情理太远。我们只要把日本民族和社会的压抑性考虑在内,连这一点距离都会缩短许多,缩入“可以理解/解释”的范围之内。

剧中的“怪邻居”西野雅之(香川照之饰)明显有他洗脑的手段,懂得渗透脆弱者心理上和家庭关系中的裂缝,撩动罪恶感及绝望感,成其所欲。本片更多地聚焦于他作为重要辅助手段的药物,所以他洗脑的招数具体如何我们所见较少,只看到洗脑后的骇人效果。这是部分观众觉得没有说服力(“全无道理”)的一大原因,可归咎于广义的剪辑失当。这应该是容易修正的失算,真叫人替黑泽清和全体演员感到惋惜!

无需调味

毫无疑问,香川照之把西野雅之演得极成功,在在显出他的诡诞莫名,他那使人非常不舒服的言谈与举止。本片剧情围绕着此人,两头开展,一边是昔日刑警高仓幸一(西岛秀俊饰)调查举家失踪的悬案,一边是高仓夫妇新近搬家而不幸遇到“怪邻居”。两条主线,到后面当然是二合为一,给观众带来不少咬碎指甲的紧张时刻。(所有的张力,到最后以近乎反高潮式的结尾一泻而尽,看在不少观众眼里恐怕也是不得不扣分。)

有趣的是,《毛》将黑泽清《回路》(2001年)那种诡异动作、诡异视觉形象、诡异音响的紧密结合全部扫除,选择由故事和人物特质本身自然带出诡异的味道。在“调味”减至最低的范式之下,导演懒得祭出玩弄音乐和光线来牵动观众神经的把戏,而这些惯见元素的极度淡化也不曾让我们觉得若有所失,挺不简单。

无论如何,在现实生活中,怪邻居原是常见的现象。大家可不要因为《毛》而益发疑神疑鬼,把邻里关系搞坏了哟。

(国家博物馆举行的日本电影节最后一场的《毛骨悚然》于今日(18日)下午放映。详情请见:https://japanese-film- festival-singapore.myshopify.com/

LIKE我们的官方脸书网页以获取更多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