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艺术 感染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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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影评

神秘的一代宗师

近日初次观赏2010年的英国纪录片“Exit Through the Gift Shop”(一译《画廊外的天赋》),仿佛做了一轮轻松的电疗,脑袋愉快地震荡了一下。

《画》最大的卖点在于导演是传奇的世界级街头艺术家“班克西”(Banksy)。班克西的创作素来极富颠覆与幽默意味,喜好传达反战、反体制、反压迫、反消费主义的信息,在世界各地(包括冲突所在地)的公共场所偷偷留下了大量特色鲜明且又启明发聩的图像,把许多迂腐人士眼中的“陋巷涂鸦”真正提升到深入民心的政治行动主义的层次。自1990年代以来,街头艺术渐渐为有识之士所赏识,摆脱了仅仅属于“违法破坏公物”或“叛逆群组标示地盘”的性质,得以迈入艺术的大雅之堂,被收藏家群起追捧;而它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辉煌,班克西绝对功不可没。

更令人惊讶的是,班克西一直以来都将自己的真正身份及真实姓名保密。(这一点在信息发达、揭底成风的21世纪,真的很难维持。)他虽然有在《画》中现身谈话,但依然保持神秘,掩蔽了自己的语音与面容。

模棱两可的嘲讽?

这样一位一代宗师,竟然做了不一样的尝试,拍了一部片子,自然令人相当好奇。那《画》到底讲什么呢?原来是讲街头艺术,但内容并不是班克西很自恋地探讨自己的创作,而是围绕着一个名叫泰瑞库塔(Thierry Guetta)的所谓业余制片人,追溯他逐渐深入浸濡街头艺术世界的历程。

话说泰瑞是移民美国的法国人,执迷于用影片记录周遭的一切。他因为偶然的机缘,得以辗转结识不少街头艺术家,并且跟随他们一起在夜里出动,拍摄了他们攀高险、钻缝隙,悄悄到处涂画的实况。泰瑞后来还结识了班克西本人,用摄影机见证了他冒险设置作品的过程。

单单这样,本片就已深具纪实价值,在艺术史上自有难以磨灭的重要性。但《画》至此却更进一步,揭示了意想不到的发展:泰瑞经过多少见证,竟然大受启发,自己也笨手笨脚地开始搞起街头艺术来。没过多久,他甚至疯狂地砸下重本,雇用助理启动艺术创作流水线作业。当我们认定全无技能基础的他必将血本无归时,泰瑞已化身为自称“洗脑先生”(Mr. Brainwash,简称MBW)的当代艺术巨匠,做出海量的集合百家之长的所谓杰作,浩浩荡荡地办了一次巨型展览,名利双收,洋洋得意。

本片在宣传上自我标榜为“世界上第一部街头艺术灾难片”,可见班克西至少在表面上对“洗脑先生”实在是不敢恭维。片中对各个人物的本色表露毫不掩饰——包括泰瑞本身的拙于言辞与疑似浅薄、一些同行的疑惑,以及班克西最最坦白的贬斥。正因如此,《画》从头到尾都透出一股可爱,将现实的“可笑”直接凝成一种“好笑”的特质,富有深刻的娱乐性。看到最后,我们实已分不清《画》是在赤裸裸地嘲讽整个艺术市场以及现炒现卖的“艺术大师”,抑或是明贬暗褒,抑或是两者皆非、两者皆是。本片曾获提名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纪录片奖,大概也因为它的歧义性,既明照真实,又始终让人看不透。(据说“洗脑先生”曾经表示自己在本片中是班克西所塑造的最伟大的“作品”。这已是超越“模棱两可”,直逼“模棱五六可”了吧。)

艺术何价?我为何笑?

到底什么才是艺术?艺术在本质上原是一设下疆界,就得去冲破疆界的东西,根本难以界定。学术界倒有一种说法,说凡是艺术界承认为艺术的,就是艺术。我们凡夫俗子看艺术市场中巨额资金的流动,听闻有此一说,难免啼笑皆非。《画》似乎正是传达了这一啼笑皆非的感觉。

艺术门外汉泰瑞感染了艺术,而老吴在影院现场也感染了爆笑。接收片中听起来似乎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就因为周围的观众大概比较敏锐,突然大笑,自己也不禁隐约觉得“这话说得真幽默呀”,一次次随之哈哈哈哈。市场行为果然经常是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呢。危险啊,真危险!

(《画廊外的天赋》最后一场将于今日下午放映,详情请见: https://theprojector.sg/filmsandev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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