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可知地厚天高?

《牧者》的叙事手段是屡次出现的台湾前牧师杨雅惠的独白,配合她(替身扮演)穿着牧师袍在乡间的小路上郁郁独行的黑白画面,安插在段落与段落之间,作为点睛。(互联网)
《牧者》的叙事手段是屡次出现的台湾前牧师杨雅惠的独白,配合她(替身扮演)穿着牧师袍在乡间的小路上郁郁独行的黑白画面,安插在段落与段落之间,作为点睛。(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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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同志教徒的纪录片《牧者》,令我联想起最近我国顺应时代潮流而展开检讨法律工作,及所引起的相关讨论。友人突发奇问,把同性恋是否该合法化的议题,和政府拟加强对弱势群体的保护联结起来──也该把LGBT(女同、男同、双性恋、变性人)列入弱势群体?

三名后继者集结同框

《牧者》的叙事手段是屡次出现的台湾前牧师杨雅惠的独白(从她的自传节录),配合她(由替身扮演)穿着牧师袍在乡间的小路上郁郁独行的黑白画面,安插在段落与段落之间,作为点睛。本身不是同志的杨雅惠(谁说同志运动只是同志圈里的事?)在1996年创办台湾第一个包容LGBT教徒的同光教会,却不见容于主流教会,备受压力。2008年,她自杀明志。

与这宁静而孤独的写意画面交替出现的,是去年5月台湾同志团体在司法院前集结,宣示立场并等待政府针对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释宪结果的纪实视频,以此喧嚣激情来串连全片追踪的三名杨雅惠的后继者──他们在不同时期加入同光教会,如今有各自的生活,工作轨迹,鲜少交集,可就在这场集结里同框。

香港牧师黄国尧跟杨雅惠有着类似的遭遇,2014年偕妻到台湾接掌同光教会。纪录片导演卢盈良跟着他俩回港探视应还在念中学的一对儿子,发现离港半年,孩子几乎不做家务,家里一团乱。一家四口开饭,画外音黄国尧心疼忆述两个个性不同的儿子在自己当年遭香港保守教会排挤时,对他们的情绪产生的不同影响。他们本有一个符合传统观念的家庭,却为坚持信念而令“美满度”打折。对家纵有万般留恋,两夫妻还是重新背起包袱,再赴台湾继续为理想奋斗。

台湾第一个出柜牧师曾恕敏,因为性取向而不被教会聘任,穷困潦倒,身体状况糟糕。纪录片跟拍他的一次“零工”──主持女同志婚礼,全场哭得稀里哗啦,不单为见证“终成眷属”,更感念这对“新人”一路走来的艰辛,尤其其中一方的家人始终无法接受,没人参与;另一方亲友对之宽容,踊跃出席,母亲亲自牵着穿雪白婚纱的女儿的手交给“女”婿。

串连曾恕敏与第三个人物小恩的场面,是小恩带着吃的找上门给赋闲宅居的曾恕敏送暖。小恩在美国学了神学归来,却同样无法在教会工作,只能做散工糊口。她的母亲当了一辈子的教会工作者,却在女儿开始到处演讲为同志教徒发声之后,也开始遭到教友排挤,却始终无怨无悔地支持女儿。

“升华式”的对话

包括杨雅惠在内的四人对宗教是不容置疑的虔诚(唯独对同性恋的立场不愿妥协)的主角,写意和写实的对比,让影片能以唯心、唯物的两个层面来呈现──影片不只是一面倒地纪录三名在世的主角在生活与工作上所遭遇的困境和挑战、执着与割舍,更将之联结、升华到与“主流”和“包容性”信仰的对话。这让影片不会只停留在一种纯粹煽情,贩卖苦情的“烈士/苦行僧列传”的肤浅层次。

平衡感染力和反思角度

《牧者》是新加坡电影协会近期放映的三部女性导演电影中的第二部。已放映的第一部电影《地厚天高》也是话题之作──有关香港民主派青年冲撞建制的纪录片。片中一名中生代民运人士受访时说:“这一代的从政者,就像想铺条路过海、过九龙,但每个人只能铺几格就掉落水。但后人可以沿着这条路继续铺下去,他们的距离始终会越来越近。”《牧者》讲的,也是铺了几格路就掉落水的杨雅惠,和沿着她的路继续铺下去的人。

我原希望影片能访问持着相反理念的教会、社运及法律界人士,将圣经里的反同性恋经文和相关宪法条文拿出来剖析、辨证。尽管这样处理能使全片的观点立场更平衡,可这也将导致这部影片显得太“硬”。

站在平衡感染力和反思的角度,我认同影片的既定处理。反正,任何法律怎么订、怎么改也总有反对意见。如何平衡主流和前卫价值观、多数人的立场和少数人的权益,考验为政者的智慧。

(《牧者》将在10月3日于嘉华巴耶利峇影城放映,只限新加坡电影协会会员订座观赏;非会员可事先在协会官网注冊成为会员。详情参阅:www.singaporefilmsociet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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