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时代的降临,意味着只需一台手机或电脑,就能随时随地与他人保持联系。这也催生了新一代的“数码游民”,造就了一种独特的工作和生活方式。
数码游民(digital nomad)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非常重视自由,希望能够自由、独立地做任何决定。
本期《大特写》,随记者走入两名数码游民的生活中,了解他们精彩的游民生活与其中的挑战,从她们的视角体验这种新生活方式。
我们也会从中意识到,我国年轻一代或许很向往到国外的生活,见识一下世面,但对一些外国人来说,新加坡的阳光和多元文化使这里成为他们的首选目的地。

工作时无须受限于一个办公室和朝九晚五的固定上班时间,随时能“说走就走”,今天可能在峇厘岛海滩吹着海风发电邮,下个星期就已经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Budapest)的一间咖啡厅与客户开会。
这听起来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与生活平衡法,但这其实是来自德国的全职数码游民芭芭拉·里德(Barbara Riedel,31岁)过去四年来的日常生活。
数码游民是近年来受欢迎的一种新工作和生活方式,他们多数从事与数码和科技有关的工作,例如网站设计、网络行销和写作等,因此只须有一台手提电脑和互联网就可以办公。之所以称他们为游民,是因为他们不会长期逗留在一个地方,也会不定期到世界各地生活和工作。
芭芭拉四年前原本打算在德国念完学士学位后,到世界环游八个月,但她当时参加了一个有关数码游民的大型会议后,便在一个月内离开德国,展开数码游民的新生活。
她形容自己只是在“一直无限期地延长这个游民生活”,从原本八个月的旅行,到额外花三个月在西班牙工作,过后再不断延长游民生活,一直到今天。
忍不住往国外跑
她透露,家人每每问她几时回国,她总是说“多一阵子”,但一回国却顶多只待上约五天,最长则是三个星期,过后就一定会“坐不住”,想到另一个国家去。
美国财经杂志《福布斯》上个星期公布了一项有关最适合数码游民居住的国家与地区的调查,共参考了56个国家与地区的网络速度、共同工作空间和房子租金等九个标准。
调查发现,新加坡排名倒数第二,仅在香港之前;排在第一名的是英国贝尔法斯特法(Belfast)。
另一个以群众外包方式获取不同国家资料的网上数据库nomadlist,也将每个国家的治安、生活费和交通情况等资料综合成一个“游民分数”。
新加坡在这个网站上排名第20,在游民分数5分的总分中得到3.68分。其中,我国虽然在网络、安全和语言获得了高分,但在天气、医疗和生活费方面表现略差。
v根据该网站,在新加坡的数码游民每月开销平均可达约2900元。
尽管如此,如今已到访66个国家的芭芭拉仍把新加坡排在前三名,并在过去一年内到本地四次,前前后后共逗留了三个月。
她第一次来到新加坡是在去年6月,那时她在网上寻找帮人看房子(housesit)或照顾宠物的工作,而新加坡刚好有这个机会。
芭芭拉指出,较受欢迎的数码游民地点包括峇厘岛和泰国清迈,主要因为那里方方面面的花费都比较低,而且有许多为数码游民而设的咖啡馆和宿舍等。

身处何处都能够完成工作
但她说:“虽然我在新加坡的开销会比起其他国家来得高,但这里除了有亚洲的传统文化,还有很多西方的元素,加上英语是新加坡的通用语言,这对外国人来说非常方便。而且我会像当地人一样生活,如到小贩中心吃饭等,省下了不少开销。”
人力资源公司仁立国际执行董事梁昌国受访时指出,数码游民的趋势意味着劳动队伍的结构快速变化,员工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够完成一份工作。
“随着电子钱包、电子汇款等网上服务愈加普及化,一些微型工作(micro-jobs)已能马上透过网络完成及付款。由此可见,工作的性质已开始变化。”
他指出,这种生活方式过去可能被视为不正当,或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从事的临时工作等,但随着更多产品和服务能够透过网上索得,人们也就无须再从事朝九晚五、有固定办公室的工作。
2035年料有10亿数码游民
到了2035年,全世界估计将有约10亿名数码游民,而本地也有越来越多年轻人选择这种生活方式。
邓伊廷(24岁)从大学毕业后,第一份数码行销工作要求她远程工作。她当时对远程工作的概念不是很清楚,但上网查询资料,无意间阅读到数码游民的点滴,并开始对这个生活方式感到非常好奇。
她说:“我一直梦想能到国外工作,但之前以为我得在大公司工作,才能被派出国公干。直到我接触到数码游民这个概念,才发现这其实更可行。”
邓伊廷当时还没考虑到如何成为数码游民,但在泰国甲米(Krabi)毕业旅行时,发现其中的兰达岛(Koh Lanta)上有个共同工作空间,便决定去瞧瞧。

游客变数码游民
她说:“我马上就爱上了整个共同空间和岛上的环境,因此取消了回国的机票,把‘假期’延长几个星期,直接展开了数码游民的生活。”
邓伊廷目前在一个起步公司从事产品经理的全职工作,但仍是个全职的数码游民。
她透露,接受这个工作后,她告诉老板自己想继续远程工作,而她的老板也同意让她这么做。
至于为何一定要到国外工作,她说:“虽然在新加坡也无须坐在办公室内,但我希望能趁周末时探索新的地方,而且国外的生活费也比新加坡便宜很多。”
成为数码游民已有约两年的邓伊廷认为,她最大收获是能在工作的同时,接触到不同的文化,以及交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
她也在泰国工作时遇到同样是数码游民的男友,而且因男友是波兰人,她现在也时常飞到波兰工作。
她一般会在不同城市待上几个星期,较熟悉的地点如泰国和波兰最长曾待过约四个月,但由于她会想家,因此每三至四个月还是会回新加坡一次。
至于如何选择下一个工作的国家,她说:“通常我们会根据那个国家的生活费用,或是某个季节和天气。但其他时候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规划,有时在最后一分钟才决定目的地,例如男友可以在两天前才购买从波兰到亚洲的机票。”
也要付出努力工作
数码游民成天只会游山玩水、从事的数码工作无须费力也能赚钱,而且家境一定很富裕?
在本地开办课程教导数码游民的朱贵生(49岁,自雇人士)受访时说,这些都是许多人对他们存有的误解,有些人更因此想要成为一名数码游民。
他说:“许多人都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成绩,但数码游民和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网红不一样,他们不是成天在玩乐、过着很酷和华丽的生活,他们也得付出努力,即使身在海滩,他们也会拿着电脑工作。”
精通德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和英语五个语言的芭芭拉,一开始以翻译和撰写广告文案的自由工作为主,但依赖这些来维持数码游民的生活并不足够。她如今已有多达六个经济来源,其中包括写旅游博客与赞助稿,以及出版书籍。
她指出,许多人会问她为何能一直旅行,并认为这是因为她家里很有钱。
也会感到寂寞
“对我来说,数码游民是一种生活方式,不是一份工作。我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只要有电脑在身边和能上网,我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工作。”
此外,数码游民的生活可能看起来很逍遥自在,但长期独自一人也会让他们感到寂寞。
芭芭拉说,游民生活中没有什么是定律,所以她每分每秒都在寻找新住宿、找当地群体和其他游民或解决三餐等,完全没有停下来的一刻,而且这些都得一个人进行。
但是,她仍对这种自由保持热忱,现在也学会通过跳舞或培养新嗜好,来为自己“充电”。
朱贵生指出,数码游民的最大挑战是感觉孤独和缺乏支持,因为有时连家人和朋友也无法理解他们在做些什么。
因此,他三年前在面簿上开设页面,让本地的数码游民有互相交流的机会,同时也分享在本地可用来工作或讨论的地点和一些好去处等。

带来不少新商机
共同工作空间和生活空间的概念并不新,但随着数码游民在越来越多国家留下脚印,他们推动这方面的需求,为商家带来不少新商机。
人力资源公司仁立国际执行董事梁昌国指出,随着城市的房地产越来越难以负担,这些共同空间将逐渐成为主流,人们日后或许更多时候是与陌生人一同工作或生活。
根据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PwC)和城市土地学会上个月发布“2019年亚太区房地产市场新兴趋势报告”,共用工作空间(co-working)和其他灵活办公空间业者,已成为最大的办公楼面出租者。
本地一家宿舍Tribe Theory的社区经理莫妮卡(24岁)受访时说,由于我国经常举办大型会议和活动,并且很容易往返旅游,因此吸引到很多数码游民前来。
她透露,他们在其他亚洲地区如峇厘岛、香港和缅甸仰光都设分行,本地宿舍就有约60%顾客是数码游民,但与其他地区相比,他们平均的住宿时间较短。其余顾客包括背包旅客、创业者和起步公司等。
助数码游民扩大网络平台
莫妮卡说:“Tribe Theory不仅是让顾客过夜的地方,我们也透过共同空间为顾客举办活动,让他们有机会与其他合适的创业者或公司接洽,帮助他们获取资助、寻找工作或专业服务等。最重要的是为顾客提供在新加坡建立及扩大网络的平台。”
专门提供共同工作空间的香港公司The Hive,目前已在多个亚洲国家如新加坡、越南和泰国经营,单单在本地就有三个工作空间。
The Hive新加坡社区主管依发(25岁)受访时指出,新加坡的顾客群中,有约两成是数码游民,其余的是要在本地发展业务的公司、起步公司以及自由业者。
据她观察,本地的数码游民的确在增加,而她认为这是因为本地社群逐渐能接受网络通讯发达,以及人们更频繁出国公干的情况,这种现象也已成为常态。
她也指出,共同工作空间为顾客提供一个平台,与其他同道中人一同分享点子和合作等。“数码游民一般也会透过‘口耳相传’进行宣传,因此他们对共同工作空间的发展非常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