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康:半边耳朵

香港资深演员杜平与太太途经新加坡,到“甘牌烧味”用餐,杜太太道出半失聪的感受。
香港资深演员杜平与太太途经新加坡,到“甘牌烧味”用餐,杜太太道出半失聪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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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半边耳朵听不见未必是坏事。这是已淡出水银灯的香港资深演员杜平的太太Pauline令人深思,甚至是遐思的见解。有点失聪的她说,听见与听不见之间,听得清楚与听得模糊之间,往往有更多一点的宽容和消化空间。别人赞美你,喜欢的话多听一些,必要时可以回应,表示感激。别人八卦你,难听的话装作听不见,脸上不动声色,免得动气也避免尴尬,还能提醒自己要慎重交友。

耳朵不像眼睛,不能自由开关,要听不听,我们无法自主让耳朵“自控”,所以什么要听什么不听,绝对是一门不是要学就会的高深学问。有些时候,我们听了太多闲言闲语,或是听了太多不想一听再听的唠叨,会烦躁。有些时候,我们不断听着一些人不知现实状况的老调重弹,实在无法再表示任何认同,会累。有些时候,我们已经心碎心死,任何尝试/假装/亡羊补牢的关怀声音都无法忍受再听入耳。有些时候,你清楚不论是奉承还是嘲讽都不再能影响自己的心情左右自己的决定,于是希望耳根清静。

这种时候,半(扮)失聪最妙。觉得还好听的,略为点头微笑,礼貌大体。觉得刺耳的,假装实在听不清楚,说声抱歉。给自己一条后路,也给别人有机会下台,这或许是在社会存活的最高境界。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听和看,但无法闻见明辨。什么事值得聚精会神聆听凝视,什么事大可不必在意,未必拿捏得准。若能在对的时候对一些无所谓的事情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反倒是真聪明。事实上,有些“残疾”未必是障碍,因为你知道得在别处更努力以弥补,反而能把心灵之窗开得更敞亮,心思更敏锐。看看从前的贝多芬,虽然只听得见自己心灵的声音,但也因为没有其他杂音的干扰,反而创作出非凡音乐作品。

我们最该担忧的,是什么都听表面,凡事照单全收,好坏不分,真假不辨,根本不懂外头的世界发生什么事,只坐在室内瞎指挥的自以为是心态。在比自己地位高的人面前,从来不反驳也不提不同看法意见,任凭对方信口开河天花乱坠都说“是”,虽可算是某种程度的耳聪目明,实则明哲保身毫无骨气,这样的人比官能障碍者,远远不如,遗憾的是比比皆是。

说回杜平,年轻人肯定没听过,就算年长者或许也对他不熟悉。82岁的他活跃于60年代到80年代的香港电视圈,一般来说不是主角,但戏里少了他这样的戏骨却又不行。早已移民定居澳大利亚墨尔本在当地经营餐馆的杜平夫妻,那天途经新加坡要从这里登上游轮,娱乐界前辈蔡和平邀我前去聚餐。是在这样的一个晚餐上,听得杜太太妙趣横生的论调,获益不浅。

有时候与安享晚年的老人家在一起,看他们以长辈/过来人/不相干者的身份看世界说世事,世上所有烦忧似乎都与他们无关,只专注尽情享受每一天,真是让人羡慕的福气。

我们无法自主让耳朵“自控”,所以什么要听什么不听,绝对是一门不是要学就会的高深学问。——吴庆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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