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三十年河东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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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多年一晃而过,谁能知下一个30年后,又是怎一番风景?会不会又是另一回的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呢?

2017年最后一天,我们一群人到老同学家小聚,她的女儿刚好开学就升小一了,读的还是炙手可热的百年名校。我让小娃娃拿新校服给我瞅瞅,老同学则聊起这阵子给女儿准备上学的各种琐碎事项。跟着还取出一包东西,里头有印着校徽的围裙、纸、墨、毛笔等,是学校指定的书法文具配套,每套40元,老同学直抱怨太贵。

我是家里唯一的英校生,76年搬离乡村迁入组屋,隔年入学,就读新镇的全新邻里小学。开学后的前半年,校舍都还没盖好呢。我的哥哥姐姐都是华校背景,毕业自正华小学。我还记得母亲偶尔会带我到那儿去,校舍在山坡上,校园有一排高高的木麻黄。我很怕到学校的厕所,因为哥哥姐姐说过,学校的厕所闹鬼,有人就见过墙壁上莫名浮现血淋林的断手。我还听闻学校的训导主任很凶,经常手握又粗又长的藤条,是哥哥姐姐口中的老郭先生。最有趣的,是看哥哥姐姐在家里写毛笔小楷作业。哥哥会偷懒取巧,毛笔难写,他们就抽出扫帚的细枝条,蘸墨写字。

哥哥姐姐上中学后,教育体制大刀阔斧改革,我就这样入了英校,自然也就没有学写毛笔字,练的则是一圈连着一圈的英文草书cursive writing,那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在画着一行又一行绵延不断的波浪,时代的波浪。但那是个有趣的年代,就算是英校生,华族子弟在课堂内外都是自然而然以华语交流的。不想兜了一大圈,30多年过去了,我们依然身处有趣的年代,只是情况反过来了,无论就读的学校背景多传统,华族子弟都不说华语了。

所以那天,看到官方推出的电视广告“华语,让心更贴近”,真是百感交集难以言喻。当我们沦落到连“我爱你”都不会说不会写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感动,只有无限的悲凉。而后某媒体机构在面簿分享这则广告,有人留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我都只是历史洪流中载浮载沉的小水滴,谁在推波助澜?谁又在力挽狂澜?成就历史大是大非的,终究不是你我。操控历史话语权的,永远也不是老百姓。然功过自在人心,功过也自有后世评定。我始终坚信,若已意识到问题弊端,若真的想要亡羊补牢,就得有大刀阔斧的大举措,单靠几个搔不到痒处的宣传伎俩,根本只是敷衍了事。然大刀阔斧就得具备翻云覆雨的大气魄,只是当今具备大气魄者,又在哪里?

其实说到最后,就只是想补救或不想补救而已。

毕竟是要过年了,我也不想太悲情。不然我的文字与我的图就简直人格分裂了。说真的,我还真是特期待过年的,虽然春节每年过得也一般无二,近些年来,由于画插画的需要,总得配合生肖玩一些应景祝语。戊戌狗年,旺财旺福、旺旺得福之类带“旺”或“汪”字的,准错不了;也有人大玩谐音,弄出“狗(够)幸福”、“狗(够)财富”,却怎么听都有点儿不雅;还有十“犬”十美之说的,勉强还算可以。怕只怕那些大玩成语的,可千万不要来个鸡犬升天啊!

回头想想,莫非是我太高估现今国人的华文文化水平了?或许多数人连成语“鸡犬升天”听都没听过呢,又怎会脱口而出?我这30多年前的英校生,而今却为华文华语发牢骚。30多年一晃而过,谁能知下一个30年后,又是怎一番风景?会不会又是另一回的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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