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间小路上，14岁的我在离家数十公里外的华人新村，跟同学结伴沿户敲门，卖一张两令吉起跳的“金砖”。
金砖其实没有含金量，只是印上砖块图案的收据，要筹募学校运作和建教学大楼的基金。
母校居銮中华中学（简称銮中）位于马来西亚柔佛州居銮南峇山下，是民办的独立中学（简称独中），当年动员全校学生穿街走巷，向社会各阶层募捐，希望群策群力，积少成多，让学校生存下去。
忆起‘卖金砖’的岁月
“谢谢您慷慨解囊”，那是少年时学到的感谢词。有长辈看我们走得汗流浃背，好心递上一杯冷水，总在热天里沁人心扉。
母校本月1日刚庆祝百年校庆，摆设万人宴邀历届校友“回家”。那一晚遇见同届的百多名同学，好些专程搭飞机回来，大伙儿穿着特制T恤，一同仰望星空，欣赏璀璨热烈的烟火。那一刻，我不期然想到“卖金砖”的岁月。
那一年，全体3000多名师生出动卖金砖，大家似乎都接受这样的事实——教育要自己来办，读书也要靠自己。
记得有些学长学姐把家乡走完了，还趁假期搭巴士到各地“走透透”，甚至跑到最偏北的玻璃市。
我们显然都不认识大老板，都到各乡各镇拜托小市民“解囊”。而最大力支持独中办校的，往往也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割胶种菜的——大多数都是学生家长。
为了独立办校，母校也不时办义卖会、园游会。我卖过罗惹和沙爹，还相当畅销，两下就卖光，为筹款略尽棉力。园游会更好玩，同学们把课室改装成鬼屋和游乐场，吸引公众争先恐后，付钱进来“被吓”和玩赢奖游戏。
多年以后，我又回到母校的大操场，在万人宴遇到高三理一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章凤仙。老师春风化雨52年，竟毫无岁月痕迹，眼神锐利，亲切如昔。
其实好多教书三四十年的老师都还在，像凝固了时光般天长地久地在母校坚守岗位，孜孜不倦地向一代代独中生传道授业解惑。
要靠自己 更要靠互助
独立办校100年的母校，凝聚了社会力量，团结兴学，自主教学，鼓励报考政府会考，自编华文教学的独中统考，也鼓励跨校交流切磋，经常办文艺营、科学营和各项校际运动赛。
因为资源稀缺，就要靠自己，更要靠互助。独立办校，并非踽踽独行，更是凝聚各方资源，打气同行。
我常常想，女儿成长在新加坡的校园环境，其实相当幸福，有最好的师资、待遇和浸濡机会，只要善用资源，没理由不能学得更好。
在当局“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政策下，独中就像野地的花，但在阳光雨露滋润下，也长得很灿烂。
最近马来西亚坊间热议承认统考的课题，我想，其实世界各地都先后承认了，如果终能获得本土体制的认可和支援，固然很好，但倘若依旧只闻楼梯响，独立办校100年的独中，也依然会挺直腰板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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