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生焉知死的那个时候,因为喜欢热闹,所以常常陪着阿公赴丧礼。华人办白事的习俗,桌上肯定都摆各样零嘴,以及几大包的手牌花生,不然无以凝聚哀矜的气氛。阿公满嘴是假牙,一边剥花生壳,一边跟朋友聊起世事的无常无依,说到肺腑纠结之处,马上往嘴巴里丟进一两颗花生。
老人家的动作一致,同时细细咬嚼,把花生咀磨成更小的颗粒和粉屑,混伴着口水粘在牙缝之间,然后才意犹未尽的吞咽下肚,在香火缭绕的诵经声中,白炽灯悬吊照亮的这一幕茕茕的人间,仿佛即是一种最沉重的告別。
阿公偶尔也会剥几颗花生递过桌边来,但是我只顾伸手把抓其他糖果,小孩子不懂如何索尽枯肠,但是胃口却是生来贪婪天真,此时吃糖能够肆无忌惮,含在嘴里滋滋吮吸,四肢百骸得了甜头,耐得住打斋作醮的冗长仪式,吃花生简直太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