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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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日,恍觉自己已然走了这么远,意识从虚虚实实的云端回到了地面,之后逐渐形成的模糊大道也转为专属于我的一条林径。

作者一句话:旅程落幕,路还长。

大约是自小喜欢读的就并非什么主流文学,我看着我写的文字,深觉少了点正经人气息,被选上字食族时,惊吓是远远大于惊喜的。

于之后见面,编辑似乎是问了我们平时喜欢什么书,我说我钦佩周树人、王小波等作家,说我从小喜欢金庸的书籍,也想过自己在他的书里,拯救那些不幸的角色。第一次见面,显然不能说太大的实话。真实情况是,钦佩归钦佩,书我只读过几本;小学时也确实非常痴迷于金庸的大作,但细细想来,年幼的我更多的是将自己塑造成了里面的主角,大脑自动将其书籍定义为:爽文。

可能喜欢爽文的人都有些不太如意的生活,初来人生语言不熟的地方,一个孤独而不合群的孩子自然也沉浸在了其中。童年时期的印象中,金庸作品的特色,其一是主角的诸多奇遇,其二则是主角或其他诸多高手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描述后者那类场景时,往往伴随着诸多配角的心理描写。先凸显它们在高手出场时,对这位其貌不扬,身怀绝技的壮士的轻视,然后壮士一出手,嚯,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心下骇然”“暗暗惊叹”“钦佩不已”“心下均有凛然之意”等词藻层出不穷,文笔极好,看得人心下极为舒坦,仿佛自己其实也是个闪着金光的绝世高手,尚未出手罢了。

这类畅快感填补了我童年时的些许空虚,却带来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灾难——优越感。我觉得我就是不一样的烟火,生来优秀。很扭曲的心态,尤其当你的实力与期许相差甚远的时候,现实与梦境两相拉扯,自我认知模糊化。那段时间,我最讨厌的是别人言语行为中,隐约或光明正大的瞧不起。它为天平中的现实那方增加了砝码,粗暴地打破了我自欺欺人的平衡。但客观来讲,虽然心理不是很健康,但为了维持这份优越,彼时的我所采取的行动,还是非常健康的。比如,努力。

这努力并不纯粹,但某种意义上也算纯粹。它不是因为对知识的渴求,不是因为对梦想的追逐,它仅仅源于我想留住我理想中的自己,战战兢兢地,妄图满足我年少的傲气与不甘心。

忘了谁说过,活的偏旁是三点水,是流动的,只要活着,永恒不变的就是变化。现实是骨感的。当你不再沉浸于虚构的故事中,当你在现实长久的折腾下逐渐意识到自己几斤几两,你总会清醒的。

一个从不觉得自己普通的平常人的突然醒悟自己的位置,随着而来的必然不是对这份平凡的接纳,而是抗拒。杂书看多了,生活经历却屈指可数,难免把现实中的常人当作小说中的配角甚至龙套。对成为主角的渴求,则导致了当时的我对成为这些角色的不屑一顾。因此,在知道自己大约就是个跑龙套的时候,我心态崩塌了。

与之同时,优越感却腾了个位置出来,为之后努力的驱动力让路。我开始懒散着,没有固定目的的学习着,却反而唤醒了曾隐匿于机械性的行为下,对不同知识与技能的偏爱。以这微弱偏爱为基础的兴趣逐渐成型,对未来发展的倾向自然也有了些许概念。为了自身所求,努力似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种代价了。

到今日,恍觉自己已然走了这么远,意识从虚虚实实的云端回到了地面,之后逐渐形成的模糊大道也转为专属于我的一条林径。走过时偶尔会惊觉树枝低了,走过时偶尔也会发觉树枝在长。

注:最后一句修改于顾城的《墓床》,意思与原诗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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