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介:会考班车

本届考生乘坐的是根据总积分见高下的会考末班。(档案照)
本届考生乘坐的是根据总积分见高下的会考末班。(档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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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你再也不识状元的庐山真面目。这种变革,幸或不幸,江湖上争议未了,要试过才知味。反正,这是末趟,好歹就是命。

小六会考下周鸣锣开跑。本届会考有两点值得一瞄,一是面对冠状病毒肆虐,全球3000万人染恙,生活呈现半封闭状态,学校停课数月,考生在非常态氛围中度过至关重要的半年时光,心情必遭波冲浪击。二是本届考生乘坐的是根据总积分见高下的会考末班车。明年,这个超过40年历史的精细积分法将从考试舞台卸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中学O水准会考的等级计算法。今后,你再也不识状元的庐山真面目。这种变革,幸或不幸,江湖上争议未了,要试过才知味。反正,这是末趟,好歹就是命。

成绩计算方式改了,考试名称保留。前几年,我向朋友借来陈年《民报》,在故纸墨味中得知,1960年新加坡首次有了官府统筹的四种语文源流小学毕业考试,全名“小学离校考试”(Primary School Leaving Examination ,缩写PSLE )。既然明言是“离校”,就岂止骊歌高唱“不要为别离悲伤”那么简单,这趟正版的会考首发车,宣示了它主宰着学子的升学路。后来它被认定具有一锤定音、一考定终身的魔力。有了它,原本由学校各自颁发,可高挂板墙以光宗耀祖的小学文凭,顿时武功全废。

我是二战后婴儿潮的一代,有幸赶上了还算新鲜出炉的小六会考。我1963年上阵,算是“老四届”。说上阵或嫌夸张,因为那年头小子们都不知天高地厚,会考年的课业操练、补课活动虽然频密些许,但我们依然三不五时与老师在球场上奔跑。不少同学原本就没升学打算,会考成绩也只标示“及格”或“不及格”,没有各科成绩细目,少了如牛负重的数字,也就没有压力山大的烦忧。

岁月淘洗了半个世纪,我对小六考场的记忆,只掉剩一片零碎的小拷贝:那是考场上天天分发的方形“吸水纸”。记得此物,只因稀有。那年头还不兴圆珠笔,钢笔是主流书写工具。钢笔又名“自来水笔”,有个讨厌的“漏水”问题。考场提供吸水纸,就是防考生书写时钢笔不听使唤,出墨太多,可及时清理。那时的小六会考,有华文、英文、数学、科学与史地五个卷子。在课程里,历史与地理是两个科目,会考则合二为一。史地卷子在1970年代遭下架,苍天下但见死水无澜。

被今人视为洪水猛兽的会考,早在1930年便已登场。福建会馆率先打造了会考专列,为它属下以及接受殖民地政府津贴的华校服务。这个办了十届的会考,由福建会馆连办两届之后,停摆两年,再由中国驻新加坡领事馆续办。又一年,海峡殖民地、马来联邦华文教育局加入,与中国领事馆三方联手做庄,及至1942年日军来犯,才没了元气。这项从民间起步的小学会考,分初小与高小两组。

首届报考的学校仅十余所,考生不过400余,格局嫌小。

90年前的这场首届小学会考,报章倒是捡拾了若干新闻点,包括道南学校考生临阵集体缺考;开考典礼拖延了考试时间;批改不及时而展延放榜,加上南洋商报针对会考英文题目太难的新闻题:“学生摇头/叫苦交白卷/吃鸭蛋者多”,读着颇有新手上路的感觉。

自治邦成立翌年登场的四种语文源流小六会考,考生3万余,平均及格率只得44%,与今日的90%余相比,是天壤悬隔。一路来获得政府全面照顾、津贴,且是唯一具有宪制地位的英校,只有34%考生过关。报章透露,有些政府英校甚至全军覆没,惨不忍睹。捉襟见肘惨淡经营的华校,在首届会考中春风拂面,及格率达68%。

1905年清朝政府废除科举后,新兴的西式学堂潮涌东方。考试,没有被挡在教育门外,只因它仍被视为相对客观的评估法。考试为今人诟病,激烈的竞争是个引爆点。初开发的社会,竞争意识尚未侵蚀人心,生命旅程多由宿命心态主导,摇呀摇过了几个人生渡头,却不见丰盛的水草,才感悟了文凭之不可无。但人生不设返程,自己早已离岸回不了头,但孩儿不能再当翻不了身的咸鱼,横竖得押宝PSLE,因为没有万贯缠腰的人家,给子女酿制美丽的童年是奢想,必须定心坐稳会考专列,亮眼文凭还是要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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