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帼英:八十烦恼箱

(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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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半的曼谷生活,被打包成80几个箱子,飘洋过海来与我们一家团聚。刚好这天组屋楼下正在办丧事,我们的家当在道教丧礼隆重的咚咚锵锵声中,一箱接一箱地被抬入家门,多年在外的生活宣告一段落。我们的烦恼才开始。

曼谷的住所面积比现在的家大一倍。家当来到新环境,好似姚明来到儿童游乐场,格格不入。家具怎么摆都摆不下。一箱箱的身外物,拆开后找不到容身处,又装回了箱子里。搬家是特别恼人的事,尤其这次非预料中事,而是疫情使然。

下定决心留在新加坡后就是一连串的道别。我带着恍恍惚惚的心情遥远地进行着琐琐碎碎的手续。这次疫情打乱了许多人的生活,有的家庭出国度假就回不了家,有的父母到国外出差就半年不见孩子。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兴叹唏嘘,就要忙着调整自己应付新常态新生活。

与平时帮忙打扫和照料孩子的阿姨道别最煎熬。她是我们曼谷生活的一大支柱。通过视频把我们的决定告诉她的当下,我的喉咙像飞进了苍蝇,说不下去。还有我们的泰语老师。回新后我们仍坚持通过视讯每周上泰语课,下课前照样骗老师会“沾滴滴”用功复习。周复一周,直到我们决定不回去了。我向她说抱歉不再续课,她依旧带着她招牌式的灿烂笑容,在手机镜头前大力挥手说:“麦片来,麦片来!(没关系,没关系)”

我为如何告诉孩子这个决定犹豫了许久。后来话说出口后,他们点了点头没多大反应,仿佛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事隔几日,小儿子却突然跑来问我是不是再也不回去我们曼谷的家了?我再向他解释了一遍,这回他坐在我的腿上默默地哭了许久。小朋友适应能力强,很快便融入新环境,但偶尔想起昔日伙伴和生活,仍旧若有所失。

曼谷的箱子抵达,他们与九个月不见的玩具重逢,有如圣诞节提前到来兴奋不已,不时嚷叫着:“妈妈你看,我的溜溜球!”“妈妈,找到我的跳跳兔了!”他们的眼睛里看不见家里无数的大山小山,只管着忙碌地挖掘“新”玩具,玩得不舍得上床睡觉。

隔天早上,在早餐桌前,小儿喝了口牛奶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曼谷?”眼角泛着摇摇欲坠的泪水。这个问题,自回新后我回答过好几次,但始终找不到满意的答案。

skokeng@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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