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香港三联书局出版、卢玮銮教授策划《叶灵凤日记》(下称《叶》书),看到另一类离散文化人。离散一词,离乡流散、寓居异域也。叶氏自太平洋战争之前便定居香港,在这小岛写文、译书用一支笔养家。可从日记中人们第一次发现,数十年来尽管笔下写的尽是香港,叶氏实则“把自己当成过客”,视角一直是个“外来人”。
要如何看待叶灵凤对自己身份的定位,他为何一直以外来人的视角、以过客的心态在同是华人聚居地的香港生活?带着问题读书,这便是我初读《叶》书时脑中冒出的最大问号。不过读完上下两册加上别录,从叶灵凤自己的话中,我看到他数十年在香港的寓居状态,掩卷之时读前的疑问也自动有了答案:做个离散外来人,其实是叶氏最感舒服的身份。
有朋友说一听“离散”这词,脑袋会得自动“关机”,还是用那句 “生活在他方”吧。虽然这话说多了几近俗套,不过每次说来总带着一份向往一份浪漫,似乎真正的生活总在远处他方。这话要用在叶灵凤身上未尝不可,只是定义里要除却那份想象中的浪漫——对叶氏而言,定居香港无甚浪漫可言,那是不得已的长期滞留。也许他心里明白,对容己栖身的这个城市而言,自己不过是一名暂时寓居的外来人,永不会被这城视为自己人,那何不就以一个外来人的视角端详香港、品赏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