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高栗传记《生来已逝》，读到第十章的结尾，从法兰西丝·史黛罗芙接手经营高谭书屋的安崔亚斯·布朗继而成为高栗背后的推手，将他提升到主流教派地位的时候，突然感到索然无味。无可否认布朗别具慧眼，要不然也不会被高栗那些无以归类，只好放在收银机旁，好像人们会在付钱时买的糖果那样的小书深深吸引。
那是1950年代，高栗带着几本《无弦琴》造访高谭书屋，史黛罗芙把它们放在收银机旁寄售，开始了高栗与高谭书屋一辈子的合作关系。史黛罗芙如此“定位”高栗的书，看似她对这些小书束手无策才会出此下策，但我选择相信这是出于她对高栗艺术的了解和体恤。
反而高栗称之为“非正式经理人”的布朗，我觉得他其实并非真正懂得高栗。他在1970年代出版高栗的书，策划高栗的插画展，推出根据高栗笔下人物而制造的周边产品，让高栗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作家变成一股备受追从的主流，我总觉得跟一意孤行地为自己创造了一整个小世界的高栗不太搭调。
最致命的是布朗把高栗每一本特立独行的小书编成合集。当然，布朗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是因为高栗这些“收银机旁的小书”都经已绝版，比独角兽的角还要遥不可及，所以才会极力说服高栗，出版了一本又一本大众书迷负担得起的《高栗选集》，而且非常成功，一举让高栗成为文学星图上熠熠闪耀的名字。
然而，布朗自己在接受英国《独立报》访问中也承认了，当年高栗担心，这种合集会摧毁自己小书一页一图那种编排方式，以及翻阅的过程中，一页跟着一页，一幅图跟着一幅图，一行字跟着一行字，近乎观赏一部默片，这种效果。不过，布朗还是说服了他，也违背了他的创作初衷。但这一页也被时间的无形之手翻过去了。2020年3月6日，布朗病逝于曼哈顿，享年8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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