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娜:翁山淑枝

近年来西方舆论之所以改变对翁山淑枝的评价,主要原因是若开邦罗兴亚人的问题。(法新社)
近年来西方舆论之所以改变对翁山淑枝的评价,主要原因是若开邦罗兴亚人的问题。(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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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作为一个人,或作为一个女人,我对翁山淑枝一路走过的被压制、被逼放弃,极度伤心下无奈割舍至爱、亲情的种种人生经历,是同情且敬佩的。她的一生传奇曲折,却是大爱、勇气与奉献精神缺一不可。

昨夜终于在网上找到电影《昂山素姬》(The Lady),当年影片放映时也赶着去看了,但毕竟是10年前的电影,印象经已模糊。2月1日,缅甸军事政变,翁山淑枝被军政府逮捕,读了新闻心里有点难受,也想起了这部传主为翁山淑枝的传记电影。

相隔10年,以非暴力方式争取缅甸走向民主之路的翁山淑枝,历经了2015和2020年两次大选,她和她的政党全国民主联盟在第一次大选时赢得了历史性胜利,又在去年的选举中取得了大胜。但翁山淑枝获得政权后,在千丝万缕的历史脉络,错综复杂的种族、宗教问题间显得进退维谷,在国际政治舞台上的声誉已今非昔比,过去鼎力支持她的西方社会及媒体甚至反过来抨击她。

我不懂政治,更无意写评论,但不论作为一个人,或作为一个女人,我对翁山淑枝一路走过的被压制、被逼放弃,极度伤心下无奈割舍至爱、亲情的种种人生经历,是同情且敬佩的。她的一生传奇曲折,却是大爱、勇气与奉献精神缺一不可。

“The Lady”由法国导演卢贝松(Luc Besson)执导,杨紫琼在影片中诠释了一个内敛、温和却勇敢、意志坚定的翁山淑枝,电影开始自1947年,年仅两三岁的翁山淑枝坐在院子里,与身着军装,正要离家而去的父亲挥手道别。没想到这一幕成了她此生对父亲的最后记忆。就在那一天,翁山将军因争取缅甸独立被政敌枪杀了。

多年之后,已是人妻、人母的翁山淑枝,因母亲中风而从家居生活安逸的英国匆匆回到故里。此时正值缅甸全国局势动荡,在医院陪伴母亲的时候,翁山淑枝亲眼目睹了士兵向示威的学生开枪,也见证了缅甸人民为争取自由民主付出了血泪。她告诉自己,身为缅甸独立运动之父的女儿,她不能置身事外,必须为缅甸的民主之路尽力。

影片中有一幕描述得极为触动人心:翁山淑枝面向一排指向她的机关枪,毫无畏惧,一步步慢慢走向军人,军官的手枪直逼着她,她却以平和的眼神,带着一脸的坚定与不可动摇的决心,继续往前走,军人不得已,终究还是放下枪杆扬长而去。

影片“The Lady”的对白并不多,但其中一些人物的对话却叫人记住了,例如翁山淑枝被软禁之后,缅甸政府与她的谈话,他们告诉她,她可以自由选择:是要选择丈夫孩子,还是要这个国家?翁山淑枝这时反问道:“这算什么自由?”

也曾看过由英国《独立报》驻外通讯记者及评论者彼德·波凡姆(Peter Popham)著的传记文学《翁山苏姬》(The Lady and the Peacock: The Life of Aung San Suu Kyi),当时读得特别感动的是,彼德·波凡姆写下了翁山淑枝自1988年以来“最私密最痛苦的生命层面”:这个曾在西方受教育,嫁给牛津学者,在英国成家立业的缅甸女子,为了祖国的政治理想,放弃了为人妻、为人母的人生角色。

1999年,翁山淑枝在英国的丈夫迈克·阿里斯罹患癌症,将不久于人世。阿里斯很希望余生能去缅甸与妻子相聚,缅甸政府却一再拒绝发签证给他,目的是让翁山淑枝在别无选择之下,飞往英国探望丈夫,但翁山淑枝知道,自己一旦飞出缅甸就永无回国之日,处在去与不去的两难之间,翁山淑枝终究没能见到丈夫最后一面。

影片中对阿里斯的情感与性格刻画是感人的,他对妻子翁山淑枝的爱情可说至死不渝,不计回报,有一幕以翁山淑枝住家的小阳台为背景,那时阿里斯到缅甸探望妻子,翁山淑枝因有愧于无法做个尽责的妻子与母亲,她对阿里斯说,如果他选择离去,她绝不会阻拦他。但阿里斯的回答是,缅甸并非他们的障碍,反而使到他们维系得更加紧密。

近年来西方舆论之所以改变对翁山淑枝的评价,甚至对她有所抨击,主要原因是若开邦罗兴亚人的问题。可罗兴亚人的问题,历史背景极为复杂,史料都清楚说了,若开邦内的种族纠纷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得从英国殖民统治时期说起。

19世纪初期至末期,英国殖民政府为了控制人民,尤其是反殖的抗英势力以及发展殖民地经济,从当时属于英属印度的孟加拉迁移大批回教徒至土地肥沃的若开邦开垦,并刻意将罗兴亚回教徒与若开邦佛教徒隔离,埋下了日后种族矛盾的祸根。二战前后,英殖民政府更利用这批罗兴亚移民,对付当地若开族和缅族,更加深了种族仇恨。而要化解这个年深月久的,牵涉到种族与宗教的百年敏感问题,又谈何容易?

岁月无情,翁山淑枝自1988年从英国回返缅甸,在走过30多年政坛风雨后,目前也已垂垂老矣,不幸的是,在垂老之年,她眼前面对的却是命运未卜的人生困境,她是否像一些媒体说的,回到当年回国时的原点?我相信许多人和我一样,希望命运与历史给这个缅甸政坛上的奇女子一个公平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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