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米:又说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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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喂了猫后继续倒头大睡,梦见自己写了一首诗,一首写得非常非常好的诗,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写得出来的。梦是不知羞耻的,我年轻时就常常赤条条地在梦境中走来走去。

有个小小的声音说,要不要醒来,把这首诗记下来?不然等下你醒来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不用啦,我说,忘了就忘了。这首诗是在梦境中写的,那就让它留在梦境中。

其实我很少做这种美梦。我记得上一次是二十几年前,大概是因为假牙一直怂恿我写小说,但我一直推说我不会写小说,我是真的不会写小说啦。然后有天晚上,我就梦见自己写了一本石破天惊的长篇小说,比《百年孤寂》精彩两百倍,反正是在做美梦嘛,那就不妨做美一点。当然,醒来以后,这本钜著一字不剩,剩下来的,只有梦境中的兴奋和狂妄。

张大春写过一篇梦话,写他母亲从来不做梦,张大春顶嘴,那是因为你醒来后就忘了。张妈妈答,忘了就是没有。张爸爸对大头春笑说,你妈妈是高人,所谓“至人无梦”。我读到这里时哈哈大笑,那我也是高人耶。高你个头,我对自己说,其实你是记性奇坏。

人家指责我曾说了一句什么话,让人家感觉非常受伤,我听了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甚至怀疑会不会是人家自己多心。可是无风不起浪,一定是我说了什么不经大脑的蠢话伤到了人家,我本来就是一个鲁钝莽撞的人,常常在人际关系中撞墙。

因为手上没有张大春这本《认得几个字》,于是古狗一下,万能的古狗不出两秒就找到了,张大春的梦话结尾一句是这样的:“关于梦,神秘的也许不是那些无梦的真人或至人,是每一个人在睡眠中伟大的创作,醒来不记,怕是创作者真正的潇洒。”我知道张大春指的不是我,但我还是脸红了一下。

(传自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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