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虾

加拿大活龙虾。(路透社)
加拿大活龙虾。(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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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初次的陌生到后来的熟悉,需要悉心地控制短讯的火候。慢热的人需小火暖身,热情的人可直接大火燃烧。

作者一句话:花花世界里的花花公仔。

“你的头长在哪边 怎么不在脖子上面”

——《黑吃黑》陈镇川作词

竞赛即将开始。预备!三、二……

还未倒数完毕,我已握着硬币阔步向前把它投进某一位的穴口,以五毛钱廉价地启动一场欲望的竞逐。草莓抹上血红胭脂,以唇语诱惑;黄瓜横七竖八躺下,待利刃肆虐;鸡屁股高高地翘起,傲娇地贱卖。这是纵欲横流的场所:每一位抢购着心仪的对象(不止一个),进行数次的肉体(与心灵)交易。

每至CS必攻其特价区。这里展列各种即将到期的货物,常驻嘉宾包括饼干、薯片、面包等干粮食品。今日,CS竟邀请老虎虾当特邀来宾。包装里的老虎虾长得一表人才,再一身结实身躯,竟然以半价出售!神智还未完全清醒,我已拎着载满战利品的塑料袋准备归家。

以非理智的情感横扫超市,难免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眼睛是没看错,只是抵不过他人的障眼法。老虎虾侧着排列于深蓝幕布前,仿若依然遨游在大海中,无须贴纸也知晓“新鲜度备受认证”。若一见钟情,往右摆(入推车);否则,往左摆(回架上)。这亦是交友软件的游戏规则。其生存守则乃照“骗”。莫论上载照片的真伪,就论照片本身的可靠性。它是否过时/修图过/抓角度拍摄?种种盲点有待稽查。但我们依旧凭纯视觉筛选,以至库存囤积许多(表面上)喜欢的人。尔后,那些有机会在生活中碰面的人,大多数难免一鸣惊人。

母亲忽然惊叫。原来其中几只虾发臭只好扔弃。把其余的虾清理干净后,母亲便开始烦恼如何烹调这道菜。我提议她炒虾球,无论是南瓜、咸蛋黄、麦片等口味,我都不介意。这类富有镬气的煮炒料理乃我的最爱,觉得这样才够味。但新家的小型开放式厨房却不能负荷大火与过分油烟,于是母亲最终决定以黄酒清蒸。

我拾起餐桌上的叉子与勺子将一只羞红得冒烟的虾子往餐盘送,既精确又熟练地分尸。我把赤裸的虾子塞进嘴巴,徐徐咀嚼也将酒香细细品味。这与煮炒档口的炒虾球风味截然不同,两道菜所需的火候也不同。虾球要求大火猛炒,味道偏重;蒸虾则不宜开大火,味道清淡。而在交友软件上认识新朋并非易事。从初次的陌生到后来的熟悉,需要悉心地控制短讯的火候。慢热的人需小火暖身,热情的人可直接大火燃烧。时不时还是得察言观色,将火调至适合当下的温度。

母亲瞧我不分大小粗细猛咽一条接着一条,自己却仅吃一只。她最近吃虾嘴巴就会肿起来,疑似对虾过敏。医生有几种推论:或许由养殖虾所使用的添加剂或里头的毒素引发,或许之前食用的虾不新鲜,也或许是过量食用的症状。他也无法诊断出确切的原因。他只不过嘱咐母亲吃药消肿,并劝她戒口。

若未尝过怎知对某样食品是否过敏?若未约会怎知对某位对象有好感与否?化学反应的微妙之处在于它毫无科学根据。相处得来就如是,相处不来就拉倒。无须亦无法列出喜欢或讨厌的理由。偶尔约到含毒素的人,我们会引发过敏的症状。哭肿的双眼、苦恼而冒皮疹,这些在几粒解忧药丸的抑制下终究会退去。但个人的过敏本色仍潜在。

难以戒口是常用的借口。即便医生已叮咛务必避免虾类食品,母亲还是偷吃一条虾,而双唇立即肿起。许多时我们心痒,要吃的无法住口,要做的无法住手。别再说只有男人有两个头,女人也如此。两头不再分上面和下面,而分理智与情感。明知老虎虾含毒素,还是冲动地滥食。于是我们一错再错在体内积累各种有害物体,被卷入污浊的大浪中,一同随波逐流,沦为盲目的“大头虾”。我们的脑袋满是屎,装不下别人的相劝,却载满一段段失败的感情及那些坏情人。

斩首示众。只好一刀把大头拆开任脑浆四溅,残忍地让自己死而复活。然后重来。

“大多数人都相同 喜欢的只是爱情的脸孔”

——《无底洞》小寒作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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