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传说与冷酷的事实 拉丁马士的故事

黄金公主圣墓。
黄金公主圣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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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公主凄美的传说,对比王家公子收养情妇的情节,现实展示其冷酷的一面。

在上个世纪70年代以前的花柏山山脚,有个马来甘榜,它有个美丽的名字“甘榜拉丁马士”(Kampong Radin Mas),意思是黄金公主村。可惜,在70年代初期,这个淳朴的马来甘榜在城市重建计划下,从一个丛林环抱的乡村,改建成一个高楼林立的士敏土森林,名字也改为武吉宝美(Bukit Purmei),甘榜拉丁马士的名字,从此消失在新加坡的地图中。幸好,还有几个与拉丁马士有关的名称保留下来,比如拉丁马士选区(Radin Mas Constituency)、拉丁马士小学(Radin Mas Primary School)、拉丁马士汽车天桥,让我们能从这几个幸存的名称,来追忆旧时的甘榜拉丁马士。

拍了两部马来电影

说到甘榜拉丁马士,大家就会联想到静静地躺在花柏山半山腰,被称为拉丁马士的圣墓(Keramat Radin Mas)。马来人有一个传统,就是把能出现“神迹”的墓,或者把一些他们目为英雄的人物,或者生前是高明的巫医(bomoh),或者是王族成员的墓,视为神圣的墓,受到人们顶礼膜拜;不时有人献上祭品、鲜花,以求好运和治病,也有人自发成为守墓人,为它终身守墓,这种墓马来人称为keramat(圣墓),相信是回教化以前,马来人原始崇拜信仰的残留。

拉丁马士圣墓埋葬着一位名叫“拉丁马士”(黄金公主)的贵族女子,有关这个“黄金公主”,当地的马来人普遍相信,流传在民间的一段凄美的传说。这段传说故事,国泰克利斯制片厂(Sharikat Cathay Keris )先后在1953和1959年为它拍了两部马来电影《拉丁马士》(Radin Mas),可见这个黄金公主的传说,在马来民间多么地受到追捧。

对这段美丽的传说深信不疑的马来人来说,甘榜拉丁马士的消失难免会感到遗憾或伤感,因为它不但是传说中黄金公主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死后长眠之地,让她可以告慰的,是人们还记得她的名字,还有她那个凄美的故事。

公主救父牺牲自己

黄金公主的故事既然是传说,人们在口头相传的过程中,就会凭自己喜好创作情节,不可避免地她的故事就有好几个版本,有电影的,有歌剧的,有流传在民间的,还有一个雅谷·拉昔(Yaakub Rashid)创作的连环画脚本,1983年在《海峡时报》连载数月的版本。这里说的,是一个简略的版本。

传说在新加坡还被称为淡马锡的年代,有一位爪哇王族武艺高强,却受当君王的兄长排挤,趁他为抵御外侮出外征战时,派人把他的妻子和刚出世的女儿黄金公主杀害。最终,他的妻子被杀,女儿幸为帮佣所救,免被杀害。

这位王族回来后,目睹家人悲惨的遭遇,无心待在王宫,带着黄金公主来到淡马锡落户,隐姓埋名成为渔夫,过着平淡的生活。

公主长大后,长得花容月貌,被当地的王子看上,定下婚约,但是,这件事让王子的原配王妃产生妒意,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一天,王妃设法把公主的老爸抓走,丢进一口枯井里,关押起来。当王子和公主举行婚礼时,遍寻不得公主的父亲当证婚人,王妃的恶行暴露。王子命人把公主的父亲从枯井里打救出来,当他被打救上来后,忽然一道飞镖向他直射而来,黄金公主为了搭救父亲,以自己的肉身挡住飞镖,舍生救了父亲。

黄金公主死后被埋葬在花柏山山腰,她的陵墓不断出现奇异的“神迹”,人们把这个陵墓视为“圣墓”,受到大家的膜拜。为了纪念她,大家就把这块她长眠之地称为甘榜拉丁马士。

圣墓“显灵”

围绕这个圣墓的传说不断,大概在上个世纪50年代,有报道说,一个来自于吉隆坡的盲眼老人,用了墓旁的泉水洗眼睛,眼疾竟然痊愈。这个传说传开后,吸引许多人来取水治病,一些华人也趋之若鹜,有人趁机在那儿取水装在玻璃瓶里售卖,最后市议会担心水源不洁,禁止在那儿取水,并下令填封水源,风潮才逐渐平息。

另一个传说是,这里经常会出现一只三脚老虎来守墓,老虎不但不咬人,还体带香味,尽管大家都绘声绘影,煞有介事,不过是否有人见过,只有天晓得。当然,经过这样的铺张宣传,黄金公主的陵墓作为“圣墓”的地位越发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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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的甘榜拉丁马士。

拉丁马士教师解谜底

“黄金公主”的传说原型出自马来西亚柔佛的东甲(Tangkat),与东甲金山(Gunung Ledang)的仙女传说一样广为流传。

1935年,新加坡一位马来作曲家阿里·文西(Ali Munshi)曾为这两则传说,分别谱成两首充满诗意的曲子。圣墓和黄金公主的传说如何扯上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很难说清楚,不过究其滥觞,应该在二战后,1953年国泰克利斯制片厂首次开拍《黄金公主》的电影,为它的传播推波助澜。

首先为这个陵墓解开谜底的,是一位当年在拉丁马士学校(Radin Mas School)的教员Thomas Goh,他在1951年3月3日投书《新加坡自由报》(The Singapore Free Press),说及拉丁马士学校原来是天猛公的官邸,黄金公主嫁给天猛公后住在这里,她原来是来自于爪哇的贵族,所以称为黄金公主。由于她不是回教徒,死后没葬在天猛公回教堂旁边的王家墓园(Makum),而葬在天猛公属地的花柏山半山腰。

吴的文章很简单,只是指出当年黄金公主嫁给天猛公,住在后来改为拉丁马士学校的天猛公官邸里,死后葬在花柏山山腰。不过,这也有明显的错误,比如她嫁给天猛公,但没说是哪一位天猛公,以及她在什么时候嫁给天猛公。

东姑卡立情妇

笔者根据这个线索,查考当年的英、巫文报章,以及翻阅多位甘榜拉丁马士的马来居民,包括当年村长(Penghulu)和拉丁马士回教宣教所(Surau Radin Mas)教士的口述历史,试图把这段历史图景拼砌起来。

拉丁马士原籍印尼东爪哇,后来被父亲带到加里汶岛(Karimun),嫁给一名荷兰人,并随荷籍丈夫来到新加坡。大约在1870年左右,被东姑卡立(Tengku Khalid)收养为情妇。东姑卡立是新加坡第二任天猛公依布拉欣(Temenggong Daeng Ibrahim)的次子,他的兄长就是后来被英国人立为柔佛苏丹的阿布巴卡(Maharaja Abu Bakar)。天猛公依布拉欣在1855年去世,由长子阿布巴卡继承。莱佛士在1823年6月离开新加坡之前,以一个新协议在直落布兰雅划出200英亩,把盘踞在新加坡河口沿岸土地的天猛公和他的随从迁移至此。花柏山山脚成为天猛公和他的武吉士人随从落户之地,因此这里被称为甘榜峇鲁(Kampong Bahru),也就是新村之意,东姑卡立的官邸即坐落在此。

东姑卡立性喜玩马、赛船、赛踏脚车和参加体育活动,是新加坡赛马公会的理事,经常参加新加坡上流社会的聚会活动。他收养多名情妇,拉丁马士是其中之一,金屋藏娇之处就是后来成为拉丁马士学校的官邸。

拉丁马士约在1885年左右去世,死后因为不是回教徒,或者只是东姑卡立的情妇的缘故,没有下葬在直落布兰雅回教堂旁的天猛公王家墓园。在拉丁马士死后,喜欢玩马的东姑卡立也把他的爱驹叫做Radin Mas,他大约在1900年左右去世。

拉丁马士成地名

根据口述历史资料,甘榜拉丁马士以前被称为武吉毛拉(Bukit Maula),后来被称为武吉宝美(Bukit Purmei)。它什么时候才开始被称为拉丁马士?我们从一则1899年11月24日《新加坡自由报》的结婚告示可以得到一些信息:“东姑卡立和翁姑法蒂吗的女儿将于下个星期日与东姑奥玛结婚,婚礼在拉丁马士,直落布兰雅举行”。这个“拉丁马士”指的是官邸,还是地名?是不是他这所官邸已经改称“拉丁马士”?

1902年6月2日《海峡时报》的一则拍卖家居广告,我们看到这所官邸的地址是348号,拉丁马士,甘榜峇鲁(348, Radin Mas, Kampong Bahru)。可以这么说,拉丁马士成为地名约在1900年前后。

另外,新加坡总督1926年的施政报告中提到:“我们在拉丁马士购买了一所房屋,目前正在改建,将于最快的时间把它改为一所临时学校。”这份施政报告登在1926年11月11日《马来亚论坛报》(Malaya Tribune)。这所房屋就是348号拉丁马士,也就是东姑卡立生前居住的官邸,这证实前面吴文所说的,拉丁马士学校原来是官邸的说法,也说明拉丁马士这个新地名已经被官方认可。

对比冷酷的现实展示的王家公子收养情妇的情节,对于黄金公主这样凄美的传说,有时真的很不忍心戳穿它,很想让这段凄美的传说,永远和甘榜拉丁马士这个地名连接在一起,保留在大家的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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