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作结构恢弘繁丽 ——拜厄特小说《巴别塔》首本华文译本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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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研究当代英国小说,不能不关注小说家、诗人A.S.拜厄特,拜厄特的小说既有传统小说的特色,也有试验性等后现代主义小说的特征。《联合早报》副刊高级记者王一鸣最近翻译了拜厄特的小说《巴别塔》。

对于英国文学界而言,英国小说家、诗人A.S.拜厄特(A.S. Byatt,1936-)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作家。对于文学评论家来说,要研究当代英国小说,不能不关注拜厄特,在论者眼里,拜厄特是当今最富有想象力与智慧的知识型女作家。但由于拜厄特的作品中文译本不多,华文读者历来熟悉拜厄特及其作品的也因此并不多。

将传统与现代熔为一炉

拜厄特小说经常关注的主题是女性与女性知识分子的生存问题,在写作特点方面,论者认为,拜厄特作品最大的特色与文学成就,是能够将传统与现代熔为一炉,拜厄特的小说既有传统小说的特色,也有试验性等后现代主义小说的特征。

拜厄特1990年以《占有》(Possession)获得布克奖,一举成名,《占有》并被英国《卫报》评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100部书”,被美国《时代周刊》选入“100部世纪最佳英语小说”。2008年,拜厄特被《泰晤士报》评为1945年以来英国50位伟大作家之一。

拜厄特学识渊博,经常在小说中融入历史、艺术、政治等元素。她耗时近30年完成的成长四部曲:《花园中的少女》《静物》《巴别塔》《吹口哨的女人》以一位英国知识女性弗雷德丽卡的成长历程,串连起二战后几十年来英国的历史变化。其中,《巴别塔》(Babel Tower)原著更是一本厚达600多页的长篇巨作。

但正因为拜厄特作品较少中文译本,《巴别塔》也因此不为华文读者所熟知。日前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本书中文版,这也是《巴别塔》中文版的首次问世,本书译者为《联合早报》副刊高级记者王一鸣。

小说内容浩瀚繁复

《巴别塔》以1960年代中期的英国为背景,这也是一个现代主义思潮开始蓬勃发展的年代,小说女主人公“弗雷德丽卡”为一贯耽溺书海的知识女性,曾在剑桥大学读书,受过各种新思潮的冲击,后来却嫁给与自己性格迥异的乡绅奈杰尔。一场思想上不匹配的婚姻让弗雷德丽卡幻想破裂,很快就叫她感到窒息,在丈夫奈杰尔眼中,弗雷德丽卡的角色扮演只需做好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不需要自我,更不需要朋友。而弗雷德丽卡的信念是:“我是利奥的母亲,我也是我自己,这两件事是同样的事实。”因为两人之间的矛盾,丈夫奈杰尔竟然对她行使暴力,一天深夜,丈夫向她砸来一把斧头,这场家暴也彻底摧毁了两人的婚姻。

弗雷德丽卡带着唯一的儿子利奥逃到伦敦,她一边教书,一边展开离婚诉讼。小说围绕着夫妻两人对利奥的监护权的争夺。另一方面,弗雷德丽卡也得以在她喜爱的文学世界,借由D.H.劳伦斯、威廉·布莱克E.M.福斯特等人的作品,从事学术研究,不放弃恋爱与灵肉合一的罗曼史。小说也穿插了一场离婚听证会,通过这场听证会反映了上世纪女性的婚姻问题与社会问题。

正如本书译者王一鸣所说:“弗雷德丽卡在离婚法庭上所遭遇到的尖锐质问和辛辣苛责,都侧写了那个时代女性堪怜的权利状况和卑微的社会地位。更为讽刺的是,连一同上庭作证的女性,都成为男权意识的帮凶,攻击弗雷德丽卡的离经叛道,企图令弗雷德丽卡屈从。”

值得一提的是,《巴别塔》虽然以上世纪60年代的女性觉醒为主线,但小说不乏古典文学和政治背景,而且书中穿插书信、新闻报道、法庭实录等,书中涉及的内容包括了语言、教育、艺术、科学、信仰、神学等。更有“书中书”如《乱言塔》,内容十分浩瀚繁复。

巴别塔出自《旧约圣经·创世记》第11章故事中人们建造的塔。根据这个篇章,当时人类联合起来打算建造一座通往天堂的塔,因此巴别塔也叫通天塔;但上帝阻止了这项计划,并让人们说着不同的语言,使彼此之间无以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各散东西。译者王一鸣则认为,“在拜厄特和弗雷德丽卡看来,巴别塔正是一座人类永不可能企及也从不会实现的乌托邦。”

一边分裂一边整合

小说《巴别塔》结构恢弘,情节繁丽复杂,王一鸣透露,他翻译《巴别塔》十分耗时费力,从2015年年初开始,到2018年6月19日交稿,前后似乎译了四年半,但王一鸣说:“其中2016年一整年我没有译过一个字,因为我那一整年都过得很开心,没有心情去碰这么深奥这么沉重的书。我的责编竟然没有催促过我,因为她一直说:‘好的译稿,值得等。’尽管我不确定是否能提供‘好的译稿’,但我在译的时候,的确是用尽感情、知识和气力的,以下班后、周末、休假的时间全都用来翻译。”

作为《巴别塔》译者,王一鸣深有所感的是,本书“既有“博物志”的细腻确凿,也有“意识流”的恣肆荡逸,“私小说”的裸裎剖析,以及“罗曼史”的哀感顽艳,因此,他说;“拜厄特似乎使用了数套迥异的语言系统,这令我的整个翻译过程充满一边分裂、一边整合的快慰意趣。”

有灵魂、有情怀的作品

王一鸣也特别提及,《巴别塔》之所以较一些书难翻译,也因为小说里藏着数本“书中书”,其中裘徳·梅森写的寓言故事《乱言塔》是《巴别塔》里主要的书中书。

在王一鸣看来,“《乱言塔》自成一条独特的故事线,它所表述的,是解读弗雷德丽卡和《巴别塔》的重要线索。”

王一鸣说,裘德·梅森也是《巴别塔》的另一名关键角色,他是“一位波西米亚主义的浪荡文人,衣不蔽体,浑身恶臭,声如拉锯,言行乖戾。仍带有一丝古板学究气的弗雷德丽卡初见裘德·梅森时,对他充满嫌恶,不想与他为伍,直到读了裘德写就的小说《乱言塔》,弗雷德丽卡不仅尽全力促成了裘德小说的出版,更对裘德完全改观,与裘德成为交心知己。”

王一鸣说:“裘德是弗雷德丽卡站在文学之镜前看到自己的一个‘镜像’;与裘德关系的演变,也揭示出弗蕾德丽卡对自身性别身份、价值取向、哲学观点、人生规划等,从无望到希冀,从恍惚到思辨,从抗拒到接受的复杂过程。而裘德写下的这本《乱言塔》,是促使弗雷德丽卡启动自己内部变化的导因,《乱言塔》副标题为‘一个献给我们这个时代的孩子们的故事’,这恰恰也是献给弗雷德丽卡的。”

《乱言塔》写了法国大革命后,一群理想主义青年逃遁到远离尘世的乌有之乡,想要创建“新世界”,终究因纵欲贪欢,导致世外桃源沦为人间炼狱,乌托邦彻底崩溃瓦解。

王一鸣说:“这个乌托邦,弗雷德丽卡并不陌生,她显然读得出法国思想家傅立叶和法国作家萨德侯爵这两位‘自由之士’的思维精髓在乌托邦中的渗透,而裘德的高明之处在于,将这个中世纪故事以现代寓言的方式绘写和阐释,使得《乱言塔》成为一部立场鲜明、结局骇人的‘反乌托邦’作品,弗雷德丽卡书中看到了若自己继续一意孤行,可能面对的命运。她从书中适时地回归现实,与天性对话,与自我和解,因此当裘德和《乱言塔》在遭到挞伐时,弗雷德丽卡愿意捍卫作者和其著述,她捍卫的其实也是她自己!”

王一鸣说:“自由和尺度,激情和节制,欲望和道德,权利和责任,绝不能一分为二,对立相待——如果从‘道德说教文学’的角度来看,拜厄特的这本《巴别塔》,的确带有因果报应论调,但同样无可否认的是,《巴别塔》是有灵魂、有情怀、有格调,也有美感的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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