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图纸与人物 水廊头凤山寺的兴建

坐落在学院山山坡上的水廊头凤山寺。
坐落在学院山山坡上的水廊头凤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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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廊头凤山寺始建于1908年,落成于1913年。2007年落架大修时,发现南安会馆保存有七本凤山寺账簿,分门别类详细记录凤山寺的往来财务,特别是庙宇的兴建。

有趣的是,凤山寺山门内东、西两根花柱上篆刻有六位总理和协理的名字,其中林云龙是捐款最多的人,南安社群相信林路是凤山寺建造的领袖。

但是,账簿没有提及林云龙,究竟是谁主导凤山寺的建造?

位于莫罕默苏丹路的凤山寺,坐落在学院山山坡上,俗称水廊头凤山寺,始建于1908年,落成于1913年,是新加坡现存历史最久远的供奉广泽尊王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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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本凤山寺账簿。

2007年落架大修时,发现南安会馆保存有七本凤山寺账簿,包括:

●《凤山寺草清:大清光绪叁拾叁年岁次丁未孟冬立》(1907年农历十月)

●《凤山寺总部(簿):大清光绪叁拾叁年岁次丁未孟冬立》(1907年农历十月)

●《新建凤山寺草清簿:光绪三十四年岁次戊申瓜月英1908年乌兀吉立出入银项工料》(1908年8月)

●《新建凤山寺日清簿:光绪三十四年岁次戊申瓜月英1908年乌兀吉立》(1908年8月)

●《新建凤山寺大总簿:大清光绪三十四年岁次戊申瓜月英1908年乌兀吉立商人工匠》(1908年8月)

●《凤山寺大总部(簿):天运庚戌年至辛亥年葭月英1910年至1911年吉立》

●《新加坡凤山寺大总簿:民国卅四年十一月十日立英1945年》

这三本总簿和四本草清簿记录的年份长达53年(1907-1959),采用当时新马地区华族的语汇,分门别类详细记录凤山寺的往来财务,特别是庙宇的兴建。此外,新加坡国家档案馆留存三份有关凤山寺的建筑图纸。这些繁琐费解的文书档案,记录在英国殖民时期的新加坡,南安社群是如何兴建一座华族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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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寺西侧花柱上刻着的名字。

1913年所立的《新嘉坡凤山寺碑序》记录凤山寺的兴建,列出林路(名云龙,字志义,号少荣,1852-1929)为总理的凤山寺董事会成员,以及各捐款行号与人物。凤山寺山门内东、西两根花柱上篆刻有林深泽、林箕当、刘听令、林箕菊、林云龙、谢忠池等六位总理和协理的名字,林云龙也是捐款最多的人。此后,南安社群相信林路是凤山寺建造的领袖。有趣的是,账簿没有提及他的名字,究竟是谁主导凤山寺的建造?

旧宫、行宫与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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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总簿之“旧宫地”,记录凤山寺拆迁的相关费用。

凤山寺账簿涉及始建于道光丙申年(1836年)的“大坡凤山寺”(账簿称“旧宫”),坐落于华利街(Wallich St))粤帮坟场青山亭山顶,由新加坡南安人在梁壬癸(诗山凤坡人,新马第二代)领导创建。

根据账簿记载,丁未年阳月(1907年农历十月)收到“公班衙宫及地”的款项五万元,这是大坡凤山寺的拆迁赔偿款,也是水廊头凤山寺得以兴建的经济基础。此外,账簿还记载拆迁赔偿相关的费用,包括“公班衙手甘礼”(手续费)、“宫税”(产业税),以及给付“甘申地师”(测绘师)、“日汝年丕状师”和“勿劳律状师”(律师)的相关费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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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总簿之“置地集”记录凤山寺土地购买的相关费用。

账簿的“置地集”记载购买水廊头凤山寺地(新宫地)的相关费用,包括付给郑添禄的订金和全款、“做地牙兰字”(地契)、“状师造地契”(办理地契的律师费),以及给付陈美然“甘申”、庆云的“甘申礼”(中介费)等。

可以看出,英国殖民管理下的新加坡,对于土地拆迁与赔偿,土地转让与购买,有着严格的管理。凤山寺从1905年被“逼迁”,1907年底收到赔偿款,在此期间,凤山寺仍须缴交“旧宫”每个月的产业税。

凤山寺账簿也揭示,在旧寺拆迁与新寺建成之间,曾建有临时行宫,其兴建遵循传统建造仪式,除了购买建筑材料,其他建设费用包括“盖合约字”(建造合同)、“出芒山字”(建造工棚执照)、“放水字”(供水执照)、“买接水喉管”,甚至通过叻报招工等费用。

此外,农历八月迎神期间,凤山寺举办迎神宴与演戏等活动,账簿的“什费”详细记录当时的宗教仪式要求,包括购买各种器具、“修理尊王银帽”,以及与英国殖民政府管理人员的往来交易等。

无法施工的建筑图纸

国家档案馆保留的三份建筑图纸显示,20世纪初的英国殖民地新加坡,建造华族寺庙须要完成相关建筑图纸的绘制与审批。这一工作由信托人傅孙潴(Poh Soon Tee)委托华人建筑师W. T. Moh(Wee Teck Moh,黄德茂)进行,完成于1907年末至1908年初。凤山寺账簿记录着“画押寺图”(绘制与审批凤山寺图)、“画押石岸图”(绘制与审批护坡图)、绘图师(建筑师)等相关费用。

第一份建筑图纸是凤山寺的计划书,仅一张图纸,包括凤山寺平面图、纵剖面图、入口正立面图、大殿立面图,以及厨房的平面图、立面图与剖面图。第二份图纸是凤山寺的护坡计划书,共有两张图纸,显示凤山寺的兴建,须要平整山地修建护坡。第三份图纸绘制的是木匠棚,地点在目前南安会馆大楼的位置,印证了账簿中“芒山集”的记录。

对于凤山寺建筑图纸的分析显示,负责绘制与申报的建筑师对于华族传统建筑一知半解,仅能绘制大致的样式,提供基本建筑信息,图纸与建成物存在较大差异。英国殖民政府官员对于送审图纸也无法纠错指正,其审批考量的是建筑安全与公共卫生,英国殖民时期新加坡华族传统建筑的建造仰赖所聘请的匠师。

幕前行号与幕后头家

凤山寺账簿记录约43家公司行号,提供建筑材料与其他相关工程服务等,最大量的建筑材料是木材、砖和灰,不仅记录供应商,也记录材料名称。对于新加坡本地加工生产的材料,多冠有“叻”,例如叻大瓦、叻砖等。工程采用红毛灰(水泥),供应商为依(伊)亚沙直,他是唯一的非华族供应商。

账簿也对匠师做出专门记录,按照闽南传统,手艺高超的匠师被称为“司”,凤山寺的每一工种至少有一位“司”主持。例如,土工蔡蚶司,木工杨仕仙、林禩蝉(林禅司)、王瑶司(汪摇司)、杨元兴,石工杨喜来,漆工蒋简、许木、陈云提、郭仍重、郭赞提等。

三位凤山寺信托委员会成员也出现在账簿中,包括蔡三重(商人)、林深泽(商人)、傅孙潴(承包商)。值得一提的是傅孙潴,其名字出现在建筑图纸和1907年账簿中,不仅是凤山寺信托人,也是承包商和建造商,是兴建初期的重要人物。

当1908年工程正式开始时,傅孙潴不再出现在账簿中。相反,“巨源”和“巨源锦记”这两家行号成为主要建筑机构,经手购买建筑材料,也负责招工、施工等事务。林路的公司“鼎盛兴”仅经手若干中介类交易。

值得关注的是,凤山寺账簿有关建筑工程的记录异乎寻常的详细,包括经手人、匠师、供应商、材料的种类、数量和价格、雇工的时间与费用等。这暗示凤山寺的兴建是由经验丰富的人管理,他们了解市场价格与供应渠道,能够聘请匠师施工,管控工程进度与质量。可以推测,身为建筑商的头家林路,以及凤山寺花柱上记录的五位人物,正是隐身于账簿之后的主导者。

凤山寺账簿与图纸的意义绝非是呈现一座华族庙宇的历史,展示20世纪初新加坡的社会风情与经济生活,华族在南洋建立起庞大的社会网络与强有力的领导机制,一方面延续着华族传统,另一方面与西方殖民管理相接轨,呈现出在地化的新加坡华族文化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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