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获诺奖后八年磨一剑——最新小说《晚熟的人》

《晚熟的人》是一部好读、可读的小说集,小说家的叙事风格少了过往作品的那点飞扬,却多了平实与幽默。(互联网)
《晚熟的人》是一部好读、可读的小说集,小说家的叙事风格少了过往作品的那点飞扬,却多了平实与幽默。(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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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熟的人》收录中国小说家莫言自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创作的12个篇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12个故事,有的荒诞,有的写实,小说所写时代背景,也从上个世纪到当下社会。

中国小说家莫言自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最近首次推出全新小说集《晚熟的人》(人民文学出版社),首印10万册。新书距莫言上一部小说《蛙》,也已过了10年。

作家将自己写进故事里

自八年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来,莫言的新作、写作状态一直是文学界关注的焦点。《晚熟的人》收入作家获奖后创作的12篇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包括《左镰》《晚熟的人》《斗士》《贼指花》《等待摩西》《诗人金希普》《表弟宁赛叶》《地主的眼神》《澡堂与红床》《天下太平》《火把与口哨》及《红唇绿嘴》。创作时间自2011年12月起,其中的《红唇绿嘴》写于今年6月,而《晚熟的人》则与小说集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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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小说故事中的“我”大都是以作家的身份充当叙述者或旁观者。(互联网)

本小说集里的12个故事,有的荒诞有的写实,小说所写时代背景,也从上个世纪到当下社会。莫言一路来爱用第一人称讲故事,《晚熟的人》也一样。有趣的是,故事中的“我”大都是以作家的身份充当叙述者或旁观者。莫言在一些篇章中,也毫不避讳地向读者展示自己获得诺奖后的一些生活状态。

莫言在本书新书发布会上对中国媒体说:“这部小说,我是作为一个写作者同时作为作品里的一个人物,深度地介入到这本书了。”

《晚熟的人》中的作家“莫言”获奖后回到高密东北乡,发现家乡成了旅游胜地,还建了影视城,作家“那五间摇摇欲倒的破房子,竟然也堂而皇之地挂上了牌子,成了景点。每天都有人来参观,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甚至还有不远万里前来的外国人。”小说里的蒋二借着作家获奖的机会发了财,先是在旧居旁摆摊卖作家的书,然后又兼销当地的土特产,剪纸、泥塑、草鞋、木雕……小说借作家之口说了蒋二的生财之道:“关键的是,他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低价买下了我的旧居西边那块扔满垃圾的洼地,雇人推土填平,迅速盖了五间屋,又在原先的老屋和新屋之间搭起了一个大天棚,在里边建设了几十个摊位,然后又把这些摊位出租给做买卖的,把那五间新屋租给了来自青岛的作家,每年租金数万,据说他扬言要娶一个二房太太。”

小说里所谓的“晚熟”,并非真正的晚熟,而是别有含义,例如市侩、盲目行事,不守规矩、耍小聪明投机取巧等等。

互联网时代的“新农民”

《晚熟的人》里的小说人物,大多是生活中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在小说家笔下却各自精彩,莫言接受中国媒体访问时说,小说集里12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是在他过去的小说里面没有出现过的。

有趣的是,在小说集的《红唇绿嘴》中,莫言塑造了一个互联网时代的“新农民”角色,一个号称“高参”的农村妇女覃桂英,深谙互联网运作规律,靠贩卖谣言致富。高参有五部手机,有两个公众号,这些就是她的武器和阵地。高参还有数百个铁杆水军,她的运作方式是:“只要给他们一点儿甜头,让他们咬谁他们就咬谁,让他们捧谁他们就捧谁,生活中,一万个人也成不了大气候,但网络上百个人便可掀起滔天巨浪。小说也借高参之口,说出今时今日网络怪现象:“打死人要偿命,打残人要坐牢,打伤人要赔钱,骂人也要负法律责任,但在网络上,哪句狠就说哪句,哪句脏就说哪句,在网络上不能讲仁义道德,越无耻越狠毒越好!”

高参还在小说里发表许多网络高论:“得网络者得天下,失网络者失天下;得网络者得民心,失网络者失民心。我们要做网络的主人,不做网络的奴隶。所以,网络是天堂,网络也是地狱,所以,可以利用网络伸张正义,也可以利用网络冤杀好人;可以利用网络消费,也可以利用网络赚钱……总之,网络能把人变成鬼,也能把鬼变成人,当然也可以把人变成神……”

对于“高参”这互联网时代的“新农民”形象,莫言说:“在我几十年的农村题材小说里还没有出现过。这并不是说我有特别的创造力,它的诞生是因为遇到了这时代。50年前写小说不可能塑造出这样的人物,就算你有上天入地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到像《红唇绿嘴》里面所描写的利用网络卖谣言的人的存在,因为互联网时代还没有到来。”

小说给这个农村妇女覃桂英的总结说:“我想,真正可怕的坏人还不是那些知道自己坏的人,而是那些不知道自己坏反而认为自己很正确很好的人。那些知道自己坏的坏人的心里还存在着良知,所以还知道自己的坏,而那些不知道自己坏的坏人,心里只有自以为是,他永远都以为自己是正确的,他永远都认为别人欠他的,他永远都在恨别人、骂别人。”

三婶复仇记

小说集中的《火把与口哨》则颇有莫言小说的一贯风格,故事讲述文革期间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乡野故事,小说中的三叔是一个民间艺术高人,吹口哨吹到了高境界,三婶也会吹口哨,更喜欢吹口哨。三婶的丈夫后来遇难身亡,儿子被野狼叼走,在面临种种不幸遭遇和巨大灾难时,三婶没被痛苦打倒,她自制火把、狼牙棒,查清了狼窝位置,在深夜杀入狼窝,为儿子复仇。

小说中对三婶杀狼复仇有精彩的描述:“三婶将捆绑了一层布条的狼牙棒放到锅里翻滚浸泡,然后提出来晾干。”“三婶在晾干的狼牙棒上,又缠上一层棉絮条。然后再用铁丝缠两道。”“三婶将缠了棉絮条的狼牙棒放到蜡水里翻滚浸泡。”“就这样,一层一层地裹,一层一层地缠,一层一层地浸泡,最后制作出两根前头粗大,提起来坠手的”火把;并且让“我”带上一个大大的手电筒。果然,那狼害怕火把,也害怕光照。“在强烈的手电光和两支火焰凶猛的火把照耀下,那一窝狼,紧紧地挤在一起。三婶挥起斧头,对那公狼的脑袋劈下去,那两只碧绿的眼睛瞬间熄灭了……”

莫言在接受采访时,特别提及“三婶”这个角色:“我在描写这个女性时,心中是充满了敬仰的,我觉得三婶真是太了不起了。一个女性在重大打击面前没有被打垮,而是一步一步地去实现自己的意图。这绝对是非常正面的一个人物形象,当然这里面有很多传奇色彩,比如她能把口哨吹得出神入化,荡气回肠。”

暌违8年,莫言这部新作《晚熟的人》可说是一部好读、可读的小说集,小说家的叙事风格少了过往作品的那点飞扬,却多了平实与幽默。

(《晚熟的人》可在友谊书斋、大众书局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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