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的疑惑 ——文字黑店2020

(蔡深江摄影)
(蔡深江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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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遗憾刚好微不足道,掩盖了事实。一些事实不留余地,庸俗若梦境肥腻,令人生厌。我们把排遣不去的落寞藏起来,人就老了。

1. 刚好也是雨天

必须在黄昏忘了带伞的记忆才深刻,刚好把一个念头摆正,我错过了天作之合的镜头,抬头时,一只猫闪神愣了一下,越过马路,顺势瞄向了我。来不及让人举起相机拍下那一刻,日子继续车水马龙。我们总是互相错过,眼神或者所谓默契,思念延伸的魅力。

通常雨不够大,执意让天色湿去,雨丝纷飞里照常买臭豆腐的下课女生,特别有味道。拍照的人懂音符,等对的拍子落下,在不偏不倚差那么一点点之际,完美拍案,用爵士乐的灵魂摇曳着迟疑。此刻心里有钢琴奏着散拍乐,那必须是乡村蓝调的言不及义。

坚决,是一声巨响。

有人提高声调,其实不必,雨落淅淅沥沥,并不碍着谁;懂你的人听得出差别,不懂的人过马路,意象犹豫不决。

灰色有一种角度,刚好也是难过的样子,藏得不好的心事。我们静静等着,等着就发生了。

对了,灯亮起没有说好谁先谁后,像累了就瞌睡,不必顾左右言他。鸟湿了一身还是鸟,看世事半信半疑。

2. 孤独成癖

孤独是相信自己是一头鲸鱼,庞大的天真让云跟不上很多事情。鲸鱼的眼睛是一座坟场,装下了许多记忆,带着悲伤游弋。

蓝色不添心思,够深够浓醇,自然就有品味,天懂的。我们最后都不说出口,那些不敢的许诺,一一按时序晾着。

只有鲸鱼人们用一头来数量它,其余是一尾一尾,一条一条,一只一只的鱼;只有鲸鱼害怕在水里窒息。你望着我的时候,还无法决定回心转意。海够大,谎言无声无息。

日光照射,海是最温柔的荒芜,漫无边际地挥霍,等风来收拾散落的寂寞。

我们就这么守候着,看谁先困,谁回到熟悉的十字路口,猜想着要不要右转。

3. 陪你夜黑风高

好几次天色在望后镜里一意孤行就暗了过去,我们不赶时间地赶路,打算在天黑以后抵达落脚处,把晚餐煮好,天地就实在了。老远买了食材,担心兴致来了会找不到期待的店,落寞散落一地,陌生的寒夜会更难过。

离家越远,越觉得异地有不费力的魅力,就算草地任其荒芜,也是转眼的风景。那其实是品味易位了,自己没有的,远望都难能可贵。

我们千里迢迢看企鹅从海里爬上沙滩,野生着好奇,神气摇摆,鱼贯回家。静静旁观,连等待都带浓烈兴奋,稀奇不可救药。反正那是一场观光,应景该有的投入要有。

风倒是前所未有,挟带着威胁,吹得落石乱走。正好这就是老远要来感受的,回不去的岁月就该星辰稀落,遗世而独立。

日子有时就在恍若隔世之间,偷一些从前。感谢是要的,铭记在心里有一个位置。

4. 最后只剩麦穗

子夜回不去了,我们沿着泪痕攀爬,要越过一座山,翻找心底的障碍。溪边有一些年少时的黎明和睡不着的彼此,谈着谈着就四目相投。

寂寞要四下无人,众神喧哗,才压得住惊。事情是这么看的,大家不怀二心,专注在空气中的宁静。

风要好,酒自然不差。没有月色,也不必惊动天地,稍微隐忍就出凡入圣了 。

你说,她的名字抚摸起来,顺手滑心。她生气时就回到了个性天生的样子,特别不留情面,刚好惹人心疼。她说话的神情浅荡着暧昧在唇齿间,眉宇尽是从前。

我说,等红灯转绿,像等一个人出门。忘记,是一种美德。

试试裸睡吧,在某种意义上能洗涤心灵。

5. 住在灵感隔壁

想着从前的歌手,机遇拼凑着节奏,努力等一手好牌。可是回来的从前没有灵魂,连鬼神也不抬头,眉间深锁了自己,愁绪久久散不去。

我们只好继续看书,拼命在字句间找回逻辑,把玩记忆里的温润,宇宙想通了,走路不怕恍神。天地太宽,人才疏散,这是一个善忘的时代,失去的才美好。

要听好歌,回想当年。不能再等天阶夜色,否则凉了心机,肝胆一地。其实谁也不必担心,美女立志想要喝醉,没有人会劝酒。

爱情依旧是个难题,等彼此物换星移。索性任她挥洒,性感得当,可以风吹草偃。

夜深该睡就睡,沉沉进入藏好的欲望里头。梦里若找到勇气,别在意情人们窃窃私语。

6. 随风泛滥

文字里,哀愁有一种爵士或者蓝调,又或者两者兼具的淡淡疏离,面对太多不确定,那又是必要的伤感。明明有山,云影不定,必须走很远的路,找一个结局。

有些浪费是必要之恶,无可奈何的桥;有些慈悲不值钱。孩子放风筝,欢笑看风,追逐着远方,一整个下午一整村人闲来无事。闲着,就听得见风声了,听得见欲望笼罩,听得见间歇的喘息,引人遐想的午后。

随意有时方便,有时是心神懒散,放羊不回的那种迷失。远山含笑,屋顶不高时,屋顶会不高兴。

我在草地坐下,蓝天有疏离的神伤,淡淡而略显悲壮,躺下来看得见别人家的忙碌,远远传来男人们说话的夸张语调,手势是必要的,眼神骗不到诚恳。有人在乎吗?大雨落下以前。

7. 文字不果

写《金瓶梅》,兰陵笑笑生的描述极为斯文,亢奋嵌入词阙,用魂飞魄荡形容,含蓄得春风满面了,却是感官上的飞檐走壁。相对于那些毫不客气的插画,更叫人石破天惊,叫出了声音。

文字坏起来,坏到尽头,覆盖在读者意兴之上,往往不知天高地厚,什么坏事干不出来。坏了好事,比坏事更坏。

解读,让同一个字,以及字与字的化学变化,在不同人的体认之间,产生非比寻常的翩跹涟漪,把思潮飘荡到仙境。懂了,顺带得鱼忘筌而已。

酒品不坏,醒来,我们欢天喜地。人生苦短,则不必从长计议。

夜了,你不说话,任我想象发生的事。此刻,仅止于记忆,文字多余,就当猫把树爬得太高了。

8. 树把心一横

做一道菜,众人欢喜与食物味美之间,有些遗憾掌勺者心知肚明。身边有不诚实的掌声,厨师百般讨好,也骗不了岁月。树勤勤恳恳生活,从来不浮夸,在该有的季节也许喧哗,该退场时序不坏。

文字要利落如同做一个杀手,求到手。把玩古器,交友难缠,要如乔峰仰天,求一个明白。

书阴魂不散,买回家读不读,都占时空,夜里盯着你不放,好久以后偶遇,总是回头百媚。人懒,看书也挑媚俗一点的,让夜好过。识人或者错过一个人,不是警察不是海关,应该就无所谓挣扎,人若偏心,酒怎么喝都不顺喉称意。

决定寂静到底,等一个人,空无声息,直到星子垂落,惊鸟泼墨。容颜易读,你难道易懂。

9. 茶色刚好够累

父亲在我这个年岁,喜欢躺在床上歌唱,现在回想,时间对了,刚好适合那样。父亲唱来去那几首歌,唱到我记住一辈子,唱到哥哥和妹妹一辈子不记得,就对了。

父亲唱歌,七情上面,眼睛迷蒙,那是中年男子的满足,唱遥想革命当年,事不关己的从前。我们听了,聚在他身边玩闹,他以为也就懂了。

明清有别,父亲不清不明,只懂革命不能说出口,可以远远记住了对的部分,错的是选择。动乱年代,政治是别人的江湖,自己搞不好的麻烦。

后来,父亲渐渐不唱歌,怕我们听懂,怕到处哼唱。父亲那些歌,我唱不出沧桑,也怕唱出沧桑。这事没有人再提,直到大家都忘了,心里有歌要唱。

10. 约风起云涌

几个人不必约好就到此为止,那是默契少有的潇洒。走过来的时候,高谈低笑的戏谑,不顾一切,景色远远跟随。

长大以后,只记住了当年的简单,每个人版本不一,回忆必须带着之类的不确定,那样才是真的。那时的穷也分程度,不分高下。记得时间很多,用来等日出,等考试交卷,等离开当年。

年轻就是把时间染成一块花布,包裹着说不准的憧憬,还有倾斜的自信。花不耐寂寞,招惹着风,天地置之不理。

岁月必须酝酿,用苦涩和旋律,撞击成差一些就遗忘的心事,或者不想提起的哀伤。

多年后见面,很多话不讲;一讲,就准了。沧桑话不能多,孤独可以成篇,总汇一餐也行,端看兴致和意念。稚气可用,意志重新发落,若一气呵成,其余就是神游。

11. 猫不留痕迹

一些遗憾刚好微不足道,掩盖了事实。一些事实不留余地,庸俗若梦境肥腻,令人生厌。我们把排遣不去的落寞藏起来,人就老了。

你睡觉的时候是什么状态?我只是想知道,好对想象有个交代。

青年时期总是很自恋也很自卑,猫到异地那样生涩、好奇,也桀骜不羁。跟男生在一起自恋,面对女生,用自卑隐瞒更大的自卑;现在想想,除了情窦,也没有特别原因。

天色寥落,云幻人不变。水汽迷恋着氤氲,巴着从前端详,看久了一切顺其自然。

聪明若树,静静一天天长大,暗自根深蒂固。笨了,迫不及待招展,才智兑换掌声,岁月尽虚。

一辈子有几个忘不了的人和名字,伍伟聪是之一。他应该不记得了,我会记得,细节不必详讲,而且一辈子记得。那是信仰,让我感觉一辈子活着都有义气。

秉性是一种刻度,不必形容词,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每天睡前准备做梦,布好格局,想想就开心。

12. 惦记人猪平安

下了飞机,亢奋才达到高点,拖着行李必须若无其事,在心里反复叮嘱着要平常若定,过了海关一切会如梦初醒。当他终于出了闸门,面对假想的镜头,在意识里摆了一个微微牵动嘴角的抽搐动作, 一切就定了。

他立刻拨电话,回报人猪平安。小叶有重庆人热情坚持的情谊,把家里最动人的烟熏腿肉拎到旅店,无论如何必须他带上,下判一样定案。他挂念着熏肉,沉甸甸是思念的美味。

美好的熏肉只是蓝天里远远掠过的飞机,拖鞋那样拖着一缕白烟。天蓝得靠近大海,海是重庆人没有见过的乡愁。

那年他载着小叶经过海边,车就停在黄昏边上,小叶不疾不徐卷起了裤管,任海水拍打脚踝,仪式般拿起电话满足地说:“兄弟们,我看到海了,触摸了,听到了。”接着,他把手机贴近浪边,让大家遥远聆听。

天地静了下来,潮水推动着夜色,孩子的嬉戏声搁在门边。

13. 一切睡去

老来午睡真好,任由清风云影作伴。年岁渐增,不甚嗜睡,梦里稳扎稳打,不必介意有没有创意,或者搁浅了神来一笔。

午睡入梦,想去哪里都方便,至少光天化日,没有暗夜风雨,没有百犬吠影,也没有飞檐走壁的必要。午梦倚窗,就只是看看过去,看看一切安好。

青山之上,还有主宰。意志是用来对付自己的,若对付坏人,什么都得用上。

跑马拉松要超越的从来不是别人,纯粹要摆脱眼前这道风景,就怕元神散尽。用意志来挑战自己,更严格说,那是一种修炼了,完成一场与自己的对话,过程不必言语。梦中远远看到自己,有熟悉的荒芜。

在你在意或者不在意时望着你,跟思念着你,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专注地思念,以及思念的注视,各有美好。看天光云影有刻意的自然,感觉自然而然。

此刻想你,要你也如此想着我,如同礼佛,愿佛祖听到要有感应;是的,很难。

人吃饱了,饿着欲望,填饱欲望,饿了身心。

冯唐形容声音好听,他说多听以后,耳朵会怀孕。这样的形容很有动感,仿佛路过一场情不自禁,抬头看见阳台正好羞怯。

14. 浸泡在泡菜之中

一类人喜欢进厨房,会全神贯注把一道菜煮好;一类人抗拒灶火,与生俱来的厌恶,怕的是麻烦,摆脱不了的通常也是麻烦。两者没有中间;从前婆婆妈妈没有选择,只好喜欢煮,多过于喜欢吃。

对食材尊重,有人用心烧菜,有人决心把饭菜吃光。望着一个人入睡,自己不困很难,那些千山万水的坎坷,通常这个时候来袭,在草地铺一张花布,陪心灵野餐,渐渐树、花和山色都模糊了。

野餐的吃最简单,也最依附着一个人第一次野餐的记忆,当年吃的是什么,就一辈子吃什么。那样的惦记,是从前的人生平拍的第一张照片。对母亲的记忆也是,幸福的孩子总有一道菜跟随一生,闻到的是母亲苦心孤诣。

会孤独自处,人可以讳莫如深,偶尔装神弄鬼,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代格外有意思。一个人的天地,煮一桌给自己的饭菜,一个人的野餐能有多野,一个人的夜色可以众星喧哗而怡然自得。

看到有人从从前走出来的样子,大家吓了自己一跳。

15. 临风临帖

母亲惊觉开学前一晚假期功课纹风不动,是酣睡美梦撕心裂肺的开端,对当年的我伤害至今。年纪太小的聪明,不够用来对付大人,原本藏好的心事,全被母亲从书包里搜了出来,还有发霉很久的面包,涂满长草了的草莓酱。

小学二年级写小楷,隔壁班罗顺喜悄悄告诉我,写了毛笔别洗,干了字就很好写,毛笔变得不那么毛了,语带潮州腔,我奉若神明听从。直挺挺的笔真的好听话,聪明必须自以为是,才能一切恣意,到忘我的地步,能呼风唤雨,能触水成冰,天真就健步如飞了。

反正字写得好看的女生很多,我怎么用心都比不上,不必执意纠结写字这件事。不过母亲不这么想,把我从梦中揪了出来。

我在意的是跟吴仰文和杨利明交换情报,说出喜欢的女生,我说了太多名字,现在想来,还是懊恼。还有一场反复重现的梦境,在衰败的操场挖到了零钱,来不及收起来,上课钟声就响了,抬头看见训育主任许统英老师,犀利眼神背后流露一丝温暖,我手里总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抱枕。

读到王羲之临池书写,就池洗砚的故事,我常想起司马光,池水尽墨,不如整缸打破。

16. 当灵魂悲伤

人心小了以后,天地容不下太多纷飞的灵魂,小鸟会来的地方不多了。一切都挤到了一起,这样的时代也只有遇到了才算精彩,也才有悲伤。

灵魂这件事,古今中外皆信,遂有魂飞魄散的惊吓,亦有灵魂伴侣的暧昧。相比之下,咖啡伴侣苍白许多,却也往往亲密得顾此失彼。灵魂出窍是神游,不带伴侣,带淡淡哀伤才有的余味。

“你的肌肤是我用吻建立起来的共和国”,这句多美好;美好不是我的,也不是给你的,是聂鲁达的。不知道聂鲁达写给谁的,或者不知道谁是聂鲁达,结果都一样。

年少靠哀愁偷天换日,失意来得吃力。我们分小小一片饼干那样珍惜,从来没有过的灵魂出窍。

船鸣汽笛,悠远中带沉稳,就算要到很远的地方,心锚在一个决定之中,听不见蛙鸣蝉声。当一切挤到了一起,相遇要独排众议。

住久了一个地方,等待的是离开后不确定的悔意。那是成长伴随而来的苦闷,趁年轻时记住草的清香,住在一个小地方,看到的日出不一定平凡。

17. 背着疑惑成长

偃行匍匐不卖弄,回到从前不难。不带手机,便独享天地一人的美好,伸展无旁骛,花叶不可靠,心动有声。静静悄悄,就什么都听见了;喧哗城市,嚣张跋扈,入耳而无声,只积累寒碜的残渣。若能从心灵翻出几句淳朴的话语,便是天经地义。

文字的极限在无法形容,例如美,又如爽,都难以名状,更不必文字帮衬,必当留给了玄妙的意会。文字偏偏擅于引人遐想,让一个人的满足比亲眼看到的更惊心动魄,那就销魂了,一切都往天上腾云,只剩下喘息。

往往是午后,专心而绝望,等枯木忘春风。遥远有歌声笃定,摄魂般跋涉,坐着事情就会过去。

让鱼游离至遐想境外,把天地喂养在寂寞里面,人不必多作解释,活着就明白了。

18. 让莲雾成全

鸟开始不来,住在一棵莲雾树的身边,有时雨急了,花恨异地,有时是一整个午后对峙着暑气,花无情怒放。鸟呼朋唤友,就知道又是长日将尽。

莲雾花白,含苞小小,像偷了闲含在嘴里否认,花一绽开,便是不留余地的张扬。把新加坡旧币五角上的狮子鱼漂白了,挂满在莲雾树上,那种类似的无辜就差不多。当然,莲雾花白,得意的是气质,人老想着自己,越来越看不到脚趾头,只好追寻啤酒一饮而尽的畅快。

留一地雨透的花白,一些盛开如牛,一些打算含羞,都过去了。阳光猛照,衰老早就开始,来不及的歌唱荒腔走板。你总是意想不到,在季节里闪躲着平常。

等莲雾饱满垂涎,改日你来,撑竿收割,我们倒着伞盛接红润的太平盛世。

19. 含一口冷水洗澡

小时候就这么心领神会,在不知道热水澡怎么出神入化的年岁,水冷要含一口,然后坚定意志一鼓作气,舀满满一桶往身上驱魔般淋,接下来就无往不利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有什么物理或哲思彻悟,含一口冷水就克服了水冷的胆怯,一辈子受用。

后来察言观色也是 ,做一件须要凝神屏息的事也是,心神不安也是,要在心头含一口冷水,对抗无力。只要信了,就温暖了甲板,极目海阔天空。

把玩文字,浇灌意兴,用的是同一桶冷水,不顾一切的寻常。心头摆正就不畏风寒,天地幻化始终,转念成空。当风来轻松,人就在简单之中。

文字要意念豢养,养的是风骨,就算只能远远仰望,举手抬头一应潇洒。我的文字比为人好,货比三家,人比从前。

20. 苍凉头也不回

到父母家清仓,整理囤积蒙尘的旧物,翻找出许多天真岁月从台北买回来的大块头书籍,发现时每一本都手足无措。当年是这么布局的:跟岁月说好等日子静安,退休之后可以翻阅咀嚼,扎实补回一些残断的唐宋明清。用20来岁的世故,猜想天荒地老,就是这么捉襟见肘。

一时兴起买回来就义无反顾收了30几年的书们,一时兴起全丢了。要是活不了那么久,这些书留待后世清理,徒增困扰。也许会有那么一两个好奇子孙一页一页翻找,确认书中没有夹着钞票和逸事,那又如何?要是活得够久,该有更多书来不及丢,何必执着眼前看似美好的,却好久不碰触的心意?

挟带一种沧凉而坚定的眼神,回头一看,父亲就坐在沙发上,微笑蕴含体谅,隐约不曾明白。书丢了满心尽是欢乐,仿佛超度了青春。 

(上,25-11-2020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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