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景祥:每个人心里一间垃圾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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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

人需要记忆来证明自己实实在在地活过,但记忆是善忘的,有时需要一些凭据,所以我们就这样难以割舍,收集旧物,收集感情,收集回忆。

晚间报章不时会有一些在家里囤积大量杂物的报道。日前《联合晚报》就报道了一名居住在梧槽坊组屋的阿叔,因为难舍家中堆积如山的“珍藏”,搬迁的日期一拖再拖。

一箱箱,一袋袋的玩具、卡带、手表和书籍,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垃圾,但对当事人来说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或者是一辈子的记忆。所以就算逼不得已要丢弃,也不能随随便便,总要好好整理,做最后的缅怀,才能郑重告别。

我们各自的毛病

我家里每一个成员或多或少都有收藏旧物的毛病。其实,究竟是“旧物”或是“垃圾”,就看你怎么定义。

儿子有一箱旧玩具,从来不让人碰。虽然,现在他已经中二了,许多玩具对他来说其实已经过时,而且他也不会再去触碰,但那是属于他童年的回忆。所以他既不肯送给别人,也不让我们丢掉,就让它们静静地躺在箱子里,就像守住自己的过去。

太太每次换手机的时候,我总是劝她折旧换新,可以省下一些钱,反正旧手机是再也不会用到了。但是,她总是说手机陪了她两三年了,不舍得换掉。把旧手机留在家里,就算过了若干时日会不记得到底手机藏在哪个角落了,但她的心里是踏实的。所以,后来她换手机的时候,我已不再劝她。

我自己的毛病就更严重了。

我的东西从来不喜欢有人帮我收拾,更不可以未经我同意丢弃。有时候突然想起一本书、一封信、或是一张照片,可是却遍寻不获,我会很沮丧,心里不断嘀咕:“怎么会不见的,不可能没有的,不可能……”

没想起不代表忘记

读到阿叔为了赶在最后期限前搬家,整理旧物到三更半夜,我是心有戚戚焉的。

我是不随便买东西的,但是我买了就不随便丢。

这篇稿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抬起头望过去,巫启贤《何必孤独》的卡带、中学《儒家伦理》的课本、十多年前已经坏了的Kenwood迷你音响系统、高中时期“最佳男演员”的奖杯,还有为儿子从槟城买回来的《义海豪情》烟斗,这些旧物几乎每一样都有好几年没去触碰了,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家里的某个个角落。

但是,就像深藏的记忆,没有想起,并不代表已经忘记。只要这些旧物还在,围绕在它周边的往事就会一件件凝聚起来,提醒我曾经走过的路,做过的梦,爱过的人。

搬家,是一个整理过去的大工程,是决定什么要遗忘痛苦抉择,也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强制性盘点。

或许,我和阿叔一样,都不擅长割舍;或许,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间“垃圾屋”,永远无法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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