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年8月中旬至今，毕业自新加坡管理学院美国水牛城大学（University at Buffalo）社会学专业的张俊凯（24岁，化名）通过多个渠道投出超过70份工作申请，应聘的岗位包括社会研究员、人力资源、行政工作、公务员和执行员角色，以及政府推出的实习与培训计划岗位，但几乎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或在面试后遭淘汰。
张俊凯说：“有些招聘广告写明只招国大、南大和新大的毕业生，这让形势变得更困难。我期望一点都不高，最低可以接受2000元月薪。在一次面试中，有招聘人员还说我太容易知足了，因为我要求的薪金涨幅很少。我告诉她，我理解很多企业现在的财务状况都不稳定。”
相比之下，今年从新加坡管理大学信息系统专业毕业的黄炜恩（26岁）则幸运得多，早在今年2月就收到几家公司的录用通知书，不止成功进入梦寐以求的金融服务行业，在一家跨国企业当信息系统分析员，还顺利洽谈到多500元的起薪。
“总体上非常满意，在当前就业环境下能找到理想工作让我感到很欣慰。据我所知，读我这个专业的同学大部分都找到正式工作了，有的甚至已经有选择跳槽了。”
未来亚洲青年学院（FutuReady Asia）创始人林子轩8月29日在面簿分享面试七个年轻求职者的经历时，抱怨正值经济危机和大流行病期间，本地年轻人还要求多多，“不愿低头做人，也不愿吃苦”，“更喜欢巧干而不是苦干，不像老一辈”。
该文引发不少热议，很多人也纷纷发表看法，认为本地年轻人如今在求职时应调整期望，有工作做就应该偷笑了，不应狮子大开口、挑三拣四。
根据人力部本月14日发布的第二季劳动市场报告，我国今年上半年就业人数锐减了12万9100，是历来最大的半年萎缩。每100名失业者竞争的就业机会也从之前的71个减少至57个。
这样的数据似乎让林子轩的观点具有说服力。不过上述同届毕业生的截然不同求职经历也显示，在当前遭受冠病冲击的就业市场，谁需要调整期望，不能一概而论。
起薪普遍降低 但优秀人才仍吃香
若单从整体的毕业生起薪走向和就业机会来看，我国职场新人的就业前景的确不容乐观。
专门研究劳工数据的本地人工智能公司JobTech透露，今年首八个月我国的总体就业机会和去年同期相比下跌了13%。
该公司搜集了我国所有主要网上就业平台和大型企业招聘页面今年首八个月和去年同期的超过100万份招聘书信息进行对比发现，几乎所有十大行业雇主今年提供的毕业生起薪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跌幅。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今年首八个月的专业文凭毕业生和学士学位毕业生的“所有行业平均起薪”（根据超过30个行业的起薪计算），较去年同期的跌幅分别为12%和20%。
十大行业中，专业文凭持有者的起薪跌幅最大的三个行业分别是教育（16.7%）、媒体（9.1%）和信息通信技术（7.4%）。学士学位持有者的起薪跌幅最大的三个行业则分别是信息通信技术（19.1%）、电子与半导体（16.4%）和媒体（16.1%）。
JobTech数据科学家陈俊遑分析指出，各领域雇主发布的工作岗位起薪确实有所下降。“这可能由各种因素造成，比如在近期比较动荡的就业市场中，本不打算招聘的企业如今可能更愿聘用实习生，实习生薪金通常较低，这可能是导致平均起薪下降的一个原因。”
不过陈俊遑认为，这并不说明本地年轻人在求职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较低起薪。
“这取决于他们申请的岗位。对于需求高的岗位来说，求职者仍有很好的机会争取到他们想要的薪资。比如今年，信息通信技术、专业服务和银行金融服务行业占了网上招聘贴文总数的31.2%，有些公司到现在也依然愿为信息技术型人才提供优质的录用条件。”
创投企业TRIVE管理合伙人郭理文也从雇主角度指出，受疫情影响行业的起薪跌幅可能较大，但对其余行业来说，争夺优秀人才仍是重中之重。
“为了吸引优秀人才，雇主仍需要确保薪酬待遇足以让高素质人才接受。不过我预计高质量的工作岗位数量会比以前少得多，更多合同形式而非全职的岗位会出现，这是典型的经济低迷表现。”
中小企业应提升对年轻人吸引力
有就业顾问和学者分析指出，林子轩所分享的面试经历揭露的是本地中小企业对高端人才长期缺乏吸引力的问题，雇主不应因为冠病导致失业率攀升，就误以为人才市场供大于求。
凯日国际人力资源公司董事长赵莉受访时提醒雇主，注意高失业率下的聘请人才陷阱。
她说：“不要想当然以为很多人失业，就容易请到好人才。一旦掉进这样的陷阱，对企业非常不利。所以还是要回到自己本身要聘请什么样的人才，并做出周全的聘请和面试流程，才能借此机会有更大概率请到真正的人才。”
长期关注本地年轻人就业课题，在自己的博客写文章分享经验心得的博主彭嘉琳建议，如果一些中小企业认为他们在薪酬和福利方面无法与跨国企业竞争，他们可以投资建设企业品牌来展示组织愿景、创新能力和具远见卓识的领导力。
“他们还可以通过提供灵活工作安排或培训机会，努力建立良好的企业文化。这些因素往往可以帮雇主招募很多年轻新加坡人为他们工作。新加坡和东南亚很多高增长的起步公司都成功做到这一点。”
劳动力发展局首席职业顾问黄良前则建议中小企业对注入新思想的员工保持开放态度，以此抓住新的商业机遇或精简和数码化其业务，提高生产率和效率。
他说：“这不仅使公司保持领先，而且建立一支充满活力的员工队伍，让员工有充分的机会做出贡献，从而培养更深的归属感。”
职业规划 应放眼全球
对于目前依然在挣扎找工作的本地年轻人，雇主专家有何建议？
在郭理文看来，居家工作和混合工作模式的到来意味着，年轻的新加坡人不是在与下一个新加坡人竞争，而是在全球范围内争夺工作。
“硅谷和欧洲等人才成本高的国家将开始把工作外包给新加坡等成本较低的国家。年轻人现在须要深入其他地方的国际网络研讨会和课程，了解国际体系如何运作；学习编码或网络媒体，一种可以超越界限和领域的技能；参加国际青年毕业生团体建立人脉关系。不要犹豫向外看，寻找其他国家的远程实习和工作，可以考虑企业家、社交网红、数码营销者或创意行业中任何有助于你走向全球的职业。”
Dollars and Sense联合创办人兼执行编辑何子信也指出，若年轻求职者只是因为需要工作而选择在一间企业任职，而且只打算短时间逗留，就应该选一个能为简历加分的工作。“只要能学到有用的技能，累积宝贵的经验，将来就有能力找到更好的工作。但是如果现在选择不作为，将来找到好工作的机会就久而久之会越来越小。雇主也需要调整期望，如果只聘用员工一年，就不能指望他对工作百分百尽心，因为事实是他会同时在考虑自己的下一步就业计划。”
在适应新的居家工作模式方面，新跃社科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特斯拉博士（Walter Theseira）受访时建议年轻员工和雇主商定工作产出的目标。他指出，目前许多经理愿意把工作期望从以工时为衡量标准改为员工的产出，因为他们如今没法监控计时。
“不过什么是合理的产出呢？这取决于员工和经理的双向讨论，管理者也不想浪费时间提出不切实际的期望，年轻员工也可以更好地了解自己在给定时间内的工作效率”。
特斯拉博士认为，年轻人的适应能力将有助于他们克服眼前的挑战。
他说：“告诉年轻人调整期望是没用的。在就业市场摸索必须亲身经历，而不是用教的。这是个学习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在技能或能力方面实际上缺乏竞争力的人将不得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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