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奕婷:让保障机制只是后备轮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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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完全消除种族意识,或许是太理想主义的痴想,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却是新加坡的立国之道,也是我们务实应对当下的同时,在面对未来时不可缺少的勇气。

“我相信再过五年十年,我会过得很好,但大家都不会再记得我,因为到时,马来社群会有更多成功的故事。”

我还记得四年前,教育线同事采访了本地44年来首位马来族总统奖学金得主阿迪尔后,回到新闻室向我们叙述这位男生,对个人成就谦卑却不失大将之风的回答,大家当时无不一阵赞赏。

大家异口同声的反应,实在体现了在新加坡唯才是用制度下,一种对卓越人才最纯粹的欣赏,也反映这个治国原则早已成为人们内化的价值观。有别于一些国家实行亲某个群体的强制优待做法,使得优秀人才变得相对难以辨识,成功的标准在本地没有族群或群体之分,没有主观因素的左右,只有客观的比较。因此,总统奖学金作为莘莘学子都看齐的本地最高品学兼优荣耀,从来都是不给予任何群体特别待遇的公平竞争。这是新加坡一直引以为傲的理念,也是国人都认同的做法。

也正因为这种纯粹的信仰,当总统选举将不再是完全开放竞争,而有了保障特定族群利益的“保留选举”机制时,国人有了瞬间的无所适从。民间不论什么种族,都出现了不解的质疑:这是否违背了唯才是用的原则?这是不是变相的强制优待?这会不会使在保留选举中胜出的少数种族总统,沦为一种缺乏普遍代表性的象征式总统?

对此,政府一再强调所有族群的准候选人,都面对同样的资格门槛,也就是必须符合同样严苛的条件,才有参选的资格。换言之,这个制度依然保留了唯才是用的本质。之所以要实行“保留选举”,是意识到在依靠多数选票作决定的现实选举环境里,少数种族候选人不免处于劣势;而总统作为团结人民的象征,承载着个别族群的希望,必须让国家的每个群体,都感觉到他能代表自己。

说实在的,在新加坡这个多元种族社会,相信绝大部分人皆认可每个族群都应该有自己的代表当总统。只不过“保留选举”作为满足这个需求的机制,纵然有好的出发点,却还是不免令人质疑,这是否真的就是最好的做法。

自1993年首个总统选举举行以来,从未出现少数种族候选人参加竞选的情况。前总统纳丹两次都在没有挑战者的情况下自动当选,马来族候选人更未出现过。政府以上届总统选举四个华族候选人的激烈竞争局面为例,认为少数种族候选人将难以突围。纵使这是合理的担忧,但毕竟是未曾发生的假设。即使调查显示,人们比较希望属于自己族群的候选人出任总统,但我们不能忘了调查的问与答,都是建立在虚设的构想。当有真实的人选时,当中还夹杂着个人魅力因素,人们的选择未必如此刻板化。

对一个善于未雨绸缪的政府来说,或许不能不为最坏的情况先做打算,并采取预防措施。但是从人民的角度,难免要问:难道不能再等等看,先观察选举接下来的发展?

再说,站在下一个50年的起点,新加坡也正处在如何从种族和谐,迈向种族融合的更高境界。四大种族标签模式CMIO(即华族、马来族、印度族及其他种族的缩写)不时引起讨论和反思,其中一种看法是,如果我们一再强调四大种族标签,不但无益于淡化种族身份差异,反而是在不断助长这个意识。同理而论,在我们越想通过“保留选举”保障少数种族的当儿,会不会反而在不知不觉中,让选民对种族身份更为敏感?

诚然,在一个多元种族的社会里,必须敏感处理各族群的情绪和差异。要完全消除种族意识,或许是太理想主义的痴想,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新加坡的立国之道,也是我们务实应对当下的同时,在面对未来时不可缺少的勇气。

政府在白皮书里引述宪法委员会报告中提到,每五届总统任期若没有某个族群当选而启动的“保留选举”,其实有个“自然终结”模式,也就是说,只要自由的开放选举选出了来自不同族群的总统,这个保留机制就永远无需启动。但愿这个不尽完美的机制,会是个后备轮胎,因为一个能孕育出多元种族总统的自由选举制度,才是我们应该努力追求的完美目标。

(作者是华文媒体集团数码内容主任

angyt@sph.com.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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