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册
小城邦的我们，在地铁系统的人员服务及综合技术力两方面，不能老是输人又输阵，好歹得经营自家的品牌优势。
三月间，网上流传一则由两名老外背包客旅游台北后制作的视频，英文大字标题：Taipei's Metro is better than Yours（“ 台北捷运比你们家的还要好”），盛赞台北捷运的价格廉宜、稳定舒适、路线完整、车厢整洁，情不自禁推许为“捷运的奢侈品”。
一般人看完短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激动，因为在发达的东亚现代都会，上述优点都是大众快捷交通系统（新加坡MRT及香港MTR都称为地铁，台湾称捷运）普遍的基本设施。
倒是台北捷运的票价或比其他地区相对廉宜，为轮椅使用者特设“家庭亲善区”，避免了“残疾或残障”的字眼与标识，这是文明的态度。阔别14年，去年游历台湾两周，发现高铁及国光客运的服务都很上心，尤其是高铁的座席宽敞、舒适稳定、价格合理，老外背包客所言甚是。
地铁故障是都市上班族内心的阴霾。我们的地铁故障，比较早通车的港铁及后来的台北捷运，都要高发，这是基础建设统筹部长兼交通部长许文远，过去两年提出数据的反躬自省，显示了罕见的气度，让新加坡人学会谦虚，明白港铁及台北捷运维持事故低发率，确实领先我们。
不仅故障少，港铁多年来还保持了准点的纪录。港府对地铁公司管治严格，包括对延误开出极高罚金。港铁每年公布业绩时，都不忘宣传列车一直维持在99.9% 的准点率，这已是世界级的水平。
除了地铁故障，我们的月台服务其实也亟需改进。当列车误点或有突发事件需要暂停时，车厢或月台上，可以看到身着红上衣制服的某些地铁职员，毫不客气的高声呼喝乘客立即下车以转搭下一趟列车，把乘客催促得慌不择路，像是灾难即将来临。类似的站内服务，目前情况虽比过往稍有好转，但还是差强人意。为什么地铁职员不是怀抱歉意执行任务，而是呼喝着赶人下车? 无礼的行径很令人错愕。
扬声说话与粗声呼喝，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列车事故，原是地铁的产品与服务出现瑕疵，该道歉的是业者，该抱怨的是乘客，现在倒像是归咎乘客太多因而搞砸了地铁的正常运行，活该受罪；急躁不满的一方，竟然变成是地铁职员，这是多么的荒谬！
欧美一些历史悠久的地铁，过去最为人诟病的不外是陈旧肮脏、臭气熏天、鼠辈横行。随着公民意识的抬头、问责制度的实践，以及公共艺术的觉醒，都市交通里重中之重的地铁问题及形象，也一一摊在阳光下受多方检视。
大众快捷系统已证明能有效缓解繁忙都市的交通拥挤，于是新时代各国“深挖洞、广建铁”，在解决了技术攻关难题之后，不约而同纷纷转向地铁容貌气质的提升，引发欧美主要报刊与电视台包括《每日邮报》《卫报》、美国电缆电视及本地的《商业内参》（Business Insider），竞相报道及转载世界最佳、最美捷运站的排行榜。
多亏互联网无远弗届的传播功德，让受众一次过看尽天下美丽地铁站的艳照。地铁站尤其是转换站，空间广阔、穹顶高耸、墙面宏大，多层建筑的巨无霸舞台，激发人们涂抹装置的胆识和能耐。在主管业者充分授权下，艺术家发挥令人惊叹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艺术大国的法国，罗浮宫皇家宮殿入口站，就像一座缀满七彩珍珠宝石的巨型头冠；巴黎国立艺术站，放手让漫画家尽情表现奇巧构思，墙壁为铜造，窗戶若潛水艇，天花板还垂挂着机器的大齿轮，想象的翅膀金光灿灿。
意大利那不勒斯Toledo站，内嵌的光板，把走廊映衬得如蓝色仙境般迷离奇幻。德国慕尼黑 Wesfriedhof站，则将11台大型圆弧灯高高悬挂，如同德国人精确思维的炯炯亮光，稳重而持恒。
西班牙马德里的Atocha车站，钢铁及玻璃建造的广场内以大片热带花园造景，其中点缀许多雕塑品供旅客信步观赏。
亚洲入围的有台湾高雄两处捷运站，其中福尔摩沙大道站邀请外地艺术家助阵，4500片镶嵌玻璃制造万花筒般千色齐亮的视觉效果，造型姿色绚丽大胆，已成为高雄夺目的地标。老外媒体忽略的，还有早享盛名的板南线南港站，突出几米主题装置艺术，以他脍炙人口的畅销书《地下铁》入画，墙壁与月台上，骑扫帚的巫婆飞越车窗、滑冰的小猪猪、兔子在草原奔跑……
地铁不再只是冰冷的水泥墙加钢管，美学革命，早已在世界各个地铁站的公共空间自由解放。在人来人往的川流中，乘客身心摄受了聚拢而来的光影形色，让原本枯燥的地洞车程，完成了不同层次的心领神会。
小城邦的我们，在地铁系统的人员服务及综合技术力两方面，不能老是输人又输阵，好歹得经营自家的品牌优势。或许，地铁干净新颖、乘客听从指挥，也算是一种特色。而相比之下，我们跟解放思维、大胆泼彩的其他都会地铁，真还有一大段距离。
（作者从事媒体与翻译培训 cmw.zmy@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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