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梅:新闻中看到不同的世界

一名公众在使用手机阅读《联合早报》的电子报。(档案照)
一名公众在使用手机阅读《联合早报》的电子报。(档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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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抱着做大媒体的理想,同时深耕地方新闻,一手掌握国际大事,一手把握地方脉搏,这不是容易的事,但是它的意义之大,让我们心向往之。

公司刚刚把《联合早报》、《联合晚报》和数码平台zaobao.sg的前线采访人员合并成华文媒体集团新闻中心,这是因应媒体的未来所做的变化。

这三个产品的属性和目标对象都不同,把原来的三组采访团队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彼此适应也不容易。运作了两个星期,排除一些可以更优化的安排以及初期的水土不服,我越来越觉得,其实这不只是在媒体被新科技颠覆之下所做的战略回应,它让我回头思索做新闻传播的原始意义。

举个具体的例子,星期四上午在新闻策划会议上,社会与法庭新闻组同事汇报一则25岁男子和14岁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两度搞大女友肚子的新闻。跑地方和社会线的同事对这类人性化的新闻感觉很强烈,特别是这种是非分明的新闻。

准备来汇报美国联储局升息,以及升息对本地市场影响的财经组资深同事感到十分新鲜,她笑说:“哇!以前很少听到这样报新闻,也很少报这样的新闻。”

我说:“以前你报天上的新闻,现在走到地面上,这样不是比较接地气吗?”

很多人一开始选择新闻工作,都抱着一种理想主义情怀。

这些年见过不少想加入这行的后进,不论是大学毕业了还是申请奖学金上大学,很多都很聪明、双语兼优,成绩也很理想,他们有很多职业选择。问他们为什么想加入新闻工作,几乎每个都说因为想更了解这个世界,想要贴近生活所以选择当记者。让我想起一个报界前辈说过的:“如果年轻的时候不抱一点社会理想主义,这个人一文不值。”

长时间在一种环境和一个模式中生活、工作,让人容易与同一个世界的不同层面隔离,特别是在一个越来越分化的大环境里,大家即使生活在同一个空间,精神、知识和体会可能天差地远,形成很多条不同的平行线。

以前新闻会议上,国际组同事汇报世界局势的动荡、本地新闻同事汇报新政策与影响后,副刊同事偶尔也来汇报某幅名画标价创纪录或者一些时尚奢华的重要趋势时,前老总常幽默地回应:“商女不知亡国恨。”

信息之间当然有价值的区别,但信息的种类之间却不应该有高低之分,可是因为媒体的不同定位和资源的局限,我们常常会根据不同的需要做判断。简单地说,被视为“高大上”的国际局势、时政、财经、政府政策等与权力相关的新闻,被视为主流。这类新闻难度很大,需要广泛的知识很深入的思考才能做得有影响力,是大媒体必须持续着力的。

与此同时,地方性的也是媒体必须关注的,然而地方新闻所需要的资源却经常被低估,其中一个原因我想是因为贴近身边的新闻,我们很容易低估了采访和求证的难度。

享誉世界引领新闻潮流的西方大媒体如《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近10年来都尝试过推出社区新闻或者超地方(Hyperlocal)专区,阅读和点击率还可以,但最后都因为资源付出得不到相应的回报,最终收掉。

《纽约时报》在2009年推出的The Local专区,报道地方性质的新闻。三年后他们宣布停止这个项目,当时他们认为,对一个已经在全球建立名声的报纸而言,将最重要的资源和人力花在报道消防队抢救一只卡在树上的小猫,根本就不实际。

因为新闻业是非常劳力密集的产业,如果要将大媒体公司做新闻的品质复制到地方性的新闻,会大幅增加人力资源开销。

对于一份需要立足本土的媒体来说,不提供充分的地方信息又容易与生活脱节。而且地方新闻长久以来培育读者阅读的习惯,与读者形成良好的持久关系,就像是一个不断提醒必要信息和生活贴示的朋友,这份责任也是我们从事新闻工作的人不能丢掉的。

反映地方生活面貌的地方媒体,与报道世界局势的大媒体同等重要,而在新加坡这个小市场里,面对数不尽的信息平台冲击、越来越稀释的广告收益,年轻的新闻人才如果不是有一点点的理想主义情怀,很容易就对这个行业产生动摇,转去追求有更高实际回报的工作。

继续抱着做大媒体的理想,同时深耕地方新闻,一手掌握国际大事,一手把握地方脉搏,这不是容易的事,但是它的意义之大,让我们心向往之。

这是我在新工作岗位上写的第一篇专栏,想法还很粗浅,但已经可以感受到新的媒体世界巨大的吸引力,它需要很多沟通、协调和思考,难免劳心劳力,然而越具挑战性的环境,越能激发学习的冲劲。

在这个变化中的媒体环境里,不论是快速报道的资讯、实用的生活建议,国家政策的传播、世界趋势的报道,还是深度探究的知识性专题以及分析评论,都是新闻的不同组成部分,本地媒体会努力去报道,在信息无国界的时代,努力给读者提供在地信息,同时把世界局势和全球观点带回来给我们的读者。

(作者是华文媒体集团新闻中心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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