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燕:会馆不能沦为死水或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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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馆要生存下去,首先需要有想法、有远见、有担待的领导人。但如果会馆连普通会员都招募不到,又要如何找到称职的领导人,更谈不上传承接班与自我更新。

最近走访社团会馆,很多领导人坦言,年轻人对会馆不感兴趣,甚至不知道会馆的存在。会馆的最大挑战是找不到合适接班人,青黄不接。

这是老问题,深一层想,也是很自然的发展过程。开埠初期,大家都是从地球不同角落汇聚到这里,都把当时的新加坡视为“寻梦园“,人人希望奋斗若干年后便能“衣锦还乡”。但是成功者寥寥无几。面对生存之艰辛不易,社群为了自力救济,保护自身权益,很自然地抱团取暖,会馆由此而诞生。

上个月走访柬埔寨金边,与当地华社接触后,仿佛看到会馆的草创时期。柬埔寨很早就有华人,但是1970年代的战乱迫使会馆瓦解,庙宇夷为平地,华人为了生存,甚至得掩饰族裔身份。

战争平息后,柬埔寨开始重建,修复战争伤痕,恢复社会秩序。当地华社此时发挥华人独有的精神特质,重建庙宇,购置坟山,组织会馆,兴办学校。

成立于1990年的柬华总会是华社最高领导机构,领导着柬埔寨潮州、福建、客属、海南和广肇五个会馆,13个血缘宗亲团体,分布在各省的50所华校,同时负责办华文报。

柬埔寨潮州会馆1992年复办端华学校后,如今已发展成拥有1万5000名学生的大型华校。当地一位客属领袖,1992年曾捐出黄金300两来兴办崇正学校。无论身在何处、何年代,华人总是把希望寄托在教育下一代。

反观开埠近200年,建国超过半个世纪的新加坡,教育下一代的功能已由政府挑起,抱团取暖的需求不复存在。“寓居地”和“寻梦园”已成为舒适家园,我们已是这块土地的主人,早就脱去华侨的身份。

这一切当然给会馆带来挑战!当家做主后,会馆的许多功能不复存在。道理其实很浅显,福建人是不会在福建创办福建会馆的,其他籍贯也一样。

但是历史留下来的会馆,无论如何都是社会极其可贵的资源,是阿公留给大家的重要文化遗产。这份遗产既有精神文化内涵,又是一笔物质财产。

当然,不同会馆所继承的遗产大小不一、多寡有别;有的拥有高楼华厦、富甲一方。有的宽裕舒适,有祖业收租,有余钱办活动。但也有很多是守着一丁点祖业度日,既无闲钱又没人才,长期处在冬眠状态。

有资源有余力的会馆,当前急务是寻找新使命、新动力,制定新方向,甚至得重新设计功能,发挥创意,主办更多切合时代发展的活动。

最近看到一些会馆的努力,例如南安会馆赞助国大建筑系学生到南安考察先贤祖厝,引导年轻人认识会馆与自身历史。晋江会馆在100年会庆时与TOY肥料厂携手制作音乐剧《有时月光》,用一部分资源扶持本地艺术,也用艺术吸引年轻人。碧山亭则设文物馆,深化对历史的认识,守住族群的共同记忆。

会馆要生存下去,首先需要有想法、有远见、有担待的领导人。但如果会馆连普通会员都招募不到,又要如何找到称职的领导人,更谈不上传承接班与自我更新。

会馆的资产是族群所共有的,当然要提防喜欢挥霍或捞油水的”败家子”,但一味保守,不敢花钱办活动,会馆很快会变成一池死水,别说外面的人不知道会馆的存在,原有的会员也会疏离而去。

最怕的却是会馆沦为不断上演恩怨情仇的江湖。是非不断,争议不休,吵吵闹闹,甚至不停地打官司。这会让会员心生厌倦,还在门外的人望而生畏,愿意踏足会馆的人将越来越少。

新加坡现存的300多家社团会馆,也许最终无法全部都存活下来。但是想生存下去的会馆,一定要具备能吸引年轻人的魅力,更要具备存在的价值与功能。就算今天已无需抱团取暖,那些能扮演好大家庭角色,给予会员温暖与归属感的会馆,肯定能有更大的生存空间。

(作者是新闻中心记者 chiayy@sph.com.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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