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萌:又是个寂静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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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可能最终还是会以胜利者的姿态为自己留名青史,但这场与大自然听不见枪炮声的战争,终将不是我们最后一个寂静的春天。

在世界各国开始一个个关起城门、让生活停摆的时刻,有人觉得天更蓝了,鸟啼声也更响亮了。

这不禁让人想起1962年出版的《寂静的春天》(Silent Spring)。这本至今让很多人难以忘怀,一本文学性极高,甚至被批缺乏严谨科学辩证的书,在那个追捧化学品改变世界的时代,唤起了以美国为首工业国家对环境的重视,影响力衍续至今。

书中所描绘的美国郊外,由于人类滥用杀虫剂而产生连锁反应,树林里再也听不到雀鸟歌唱。从某种角度,那个寂静的春天,跟现在我们正在经历的,有着何其的相似。

倒不是大自然又再报复了,因为它始终也没停歇过。更多的是,这场疫情让我们再次体会到人类的脆弱,以及面对未知时的无助甚至狂妄。

《寂静的春天》刚出版时,遭到化学品制造商的抗议,但后来接连有农作物被化验出残留大量农药,在抹杀生态的同时也危害人体健康。舆论压力之下,企业和整个社会不得不正视工业活动对环境的迫害,工业家只能自尝苦果。接下来的数十年,世界各地不时发生污染和毒产品事件时,企业也好、政府也罢,难再以社会进步必须意味着牺牲生态作为托辞。

冠病风暴一开始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重视,各国还持续纠结于病毒的源头是吃野味还是实验室泄露。在疫情极速恶化的这四个月来,大家渐渐发现继续指责无济于事,谁也难以独善其身,就连英国首相也要进加护病房。这个时候回头看,发达国家与落后国家哪个更能控制疫情、哪种体制更具优势,就变得堂吉诃德般傲慢却又悲哀。

病毒或许已经隐伏多时,只是在“对的时间”找到了导体,接上了电路,就开始疯狂活了起来。就像《寂静的春天》所描绘的那样,人类被迫意识到,自己也不过就是自然界一个暂时的存在。什么“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在病毒面前都是弱不禁风。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也全然说不清楚,人类不分第一或是第三世界,统统在病毒面前溃不成军。

经历过沙斯的国家一开始就很警惕,仿佛连肌肉里都存着记忆。但上次的作战秘笈并非能百分之百复制,从一开始只是觉得新的病毒传播得比较快之外,其它的只能根据对呼吸道病毒的笼统理解按图索骥。各路专家渐渐发现,不只是发病的人才会传染,不是只有呼吸道才能滋生病毒,口罩不是只有生病时才需要戴,死亡率也没有定数,并不能打着群体免疫的旗号任其传播。

闭关封城后,生产活动突然中止,路上人少了,生活骤然安静了下来。但病毒给社会所带来的后遗症,就好像庄稼残留的致癌农药那样,才刚刚开始。

那些还没来得及转型或者分散资源和风险的企业,经不起这几个月的停工停业,不可避免要经历一次物竞天择;那些抱着某种意识形态故步自封的政权,也可能发现为全民创造就业的竞选承诺不堪一击;还有本来就需要社会伸一把手的弱势群体,可能须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重新站起来。

在经历了这么多传染病和公共环境危机后,不论是早期的农药、后期的塑料白色污染、烧芭所造成的烟霾,或是滥用抗生素导致的耐药病菌等等,人类不断残害环境和自身健康的一次次教训,就像《寂静的春天》不断重演。就如当年的农药杀了虫,也消亡了鸟类一样,以塑料为原材料的口罩和各种医药防护配备挡住了病毒,却也产生了不可再循环的巨量塑料垃圾。

人类可能最终还是会以胜利者的姿态为自己留名青史,但这场与大自然听不见枪炮声的战争,终将不是我们最后一个寂静的春天。

(作者是新闻中心采访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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