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早点
北看记
韩咏红
hanyh@sph.com.sg
中共总书记习近平2月19日进行农历新年后的首次调研，脚步到了三大官媒人民日报社、新华社和央视。这次调研的本意应该是体现最高领导人对媒体的指导，结果却是一波三折，引发的争议延烧了好几天。
这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口舌之争，症结依然是中共与媒体的关系问题，直接导火线则是一些人听起来突兀、习近平提出的“官媒姓党”要求，以及随之出现的一片表忠与歌功颂德之声。
习近平考察当天，央视办公区屏幕打出“央视姓党，绝对忠诚，请您检阅”的标语。同日，网上流传出一首据说是新华社一个部门副主任发表的歌功颂德现代诗《总书记，您的背影我的目光》。
当天晚上，社会名嘴、退休国企老总任志强就在个人微博上针锋相对，提出质疑：“彻底的分为对立的两个阵营了？当所有的媒体有了姓，并且不代表人民的利益时，人民就被抛弃到被遗忘的角落了！”“人民政府啥时候改党政府了？花的是党费吗？”
紧接着，中共北京市委宣传部主管的千龙网在22日上午连发两文驳斥任志强。如果说任志强的几条微博尚未引起足够关注，千龙网的讨伐无疑加了把劲，有效的“引导”舆论关注任志强提出的问题。
千龙网第一篇文章指责任志强歪曲解读习近平的要求，“砸锅推墙来哗众取宠”；第二篇更杀气腾腾指任志强反党，是“资本翻天派”的代表，“妄图通过资本控制政权，走西方宪政之路，最终实现资本长期坐庄”“我们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虽然允许市场经济存在，但是决不允许资本掌握政党与控制政权，决不能丧失政党的人民性”。
这一篇用词扎眼醒目的檄文，语气让人仿佛看到文革幽灵重现，内容却是脱胎与延续1980年代至1990年代初有关改革开放与“姓资姓社”的激烈争议，只不过名目换成了“姓资姓党”。可见，虽然自1992年邓小平南巡以来，坚持改革开放，发展市场经济的路线中共历任领导人都没有改变过，有的民众对当年的意识形态之争还是执念不浅。
话说回来，千龙网并不属于中央官媒，这两篇文章更难说代表高层的声音。其中，批评任志强的第一篇文章作者署名“李吉明”，从网上资料查阅，李吉明可能是河南新乡的一位教师，是民间人士，去年底也曾经在博客中疾呼高校要“打响意识形态反击战”。至于千龙网点名任志强“反党”的文章，则没有署名，没有亮明是代表千龙网还是何许人。在这场论争中，中央官媒没有加入战局，任志强的微博也继续存在。
回到习近平19日的讲话，他当天在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确实说，“党和政府主办的媒体是党和政府的宣传阵地，必须姓党”“党的新闻舆论媒体的所有工作，都要体现党的意志、反映党的主张，维护党中央权威、维护党的团结。”
不过，习近平并非从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对立的角度谈问题，也没有将“党性”与新闻真实与舆论监督对立。他强调“官媒姓党”，具体要求包括官媒不要损害党的权威与团结。此外，他提出“坚持党性和人民性相统一”“真实性是新闻的生命”“新闻媒体要直面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直面社会丑恶现象，激浊扬清、针砭时弊，同时发表批评性报道要事实准确、分析客观”。
事实上，中国官方要求媒体将“党性”放在第一位，并不是新鲜事。在中国执政党的语言系统里，“党性”是个筐，什么都能装，人民性也是党性，各种优良美德是党性，在权力斗争时“党性”问题则可以用来构陷对手。因此，讨论什么是“姓党”，如何体现“党性”，需同时关注当局当下的解释，知识分子简单质疑或者从简单扣帽子，渲染对立情绪，对谁都没有好处。
中国媒体界近年一直不平静，发展到今天还真有点文革遗风——最高领导人说了一句话，被不同人进行各种解读以为其目的服务，一些肉麻吹捧的“颂圣”文章也同时问世。
最近与中国政情观察者交流，有学者提到文革时期毛泽东的警觉：“（他们把我）吹得越高，跌得越重。”也有港媒评论称，像央视春晚般佯颂阴损的“捧杀”有时比明刀真枪更危险。
这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结果，还是有更深的背景，或兼而有之？局外人不宜轻率下结论。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怪现象在当局提出“核心意识、看齐意识”后有加剧现象，在下一次中共换届前，这类口水战估计还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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